她终究还是北凉的皇女,令常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哪怕她待他宽容至此,他在她跟前,也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了,但她的骨子里,并不曾有过改变。

正如她上一刻还与他嬉笑温存,转眼谈起皇太女的事来,便能立刻转换了面貌,提起戒心来。

她和他之间,到底还是隔着许多的。

屋子里燃着炭火,本该是暖意袭人的,他却蓦地觉得身上有一丝冷,拢了拢衣裳,站定了面向她。

“我今天上街,遇到一个人,叫陈茵。”他道,“是……我从前订过亲的驸马。”

一句话过,满室寂静。

他望着她沉肃的脸色,目光不躲不避,平静地与她对视。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了,要与她坦白的。

若是在从前,或许他会很惧怕她发怒,为了活命,为了哄劝她对他的亲人施以援手,紧咬了牙关,将事情一瞒到底,宁死也不敢告诉她,他与陈茵见过。

这是天底下的女子都难以容忍的事,何况她向来脾气大,醋心重。

犹记得在黑鹤城里的那一夜,她不过是见了崔宜和驸马相会,回到帐子里就将他按倒在地上,借着熏人的酒气问:“你会不会也有一天,去找你的驸马?”

那一夜,他躺在她灼热的鼻息底下,就知道,她心里对这样的事,是忌讳极了的。

她就像草原上的狼王,但凡是落入她爪牙下的猎物,除非是她吃饱喝足,丢到一边了,不然绝没有允许他人染指的道理。

而他这样无依无靠,仰仗她的庇护活命的人,如此坦诚相告,无异于主动挑拨她的疑心。这几乎像是主动将脖颈送上前去,极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