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冉让她说得脸上挂不住,低下头去,耳尖微微发烫。
这样说来,倒确是他得寸进尺了。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惊,不知不觉间,他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开口,而几乎忘了,这是在从阎王手上求恩典。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低头认一声错过去,下巴却忽地被她指尖挑起。
他被迫对上她那一双眸子,里面盛着一星灯火,和浓重的戏谑意味。
“不过是和本王同睡了一张床,连衣裳都没脱,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他脸上烫得不行,略略偏开几分,却既不敢躲,更不敢出声求她停下。他垂着眼,睫毛被灯火投下一片影子,像鸟的翎羽一般,根根分明。
就听她又道:“本王向来不大吃枕头风这一套,但是,本王更不给没有睡过的男人赐恩典。所以……”
她指尖缓缓游走过他的唇边,指腹上的薄茧粗糙,摩挲得他一阵颤栗。
“所以下回再想求人办事,得先拿出些诚意来。”
崔冉只觉得,随着她的抚摸,眼底一阵阵酸涩,止不住地泛上来,他不得不低垂着眼,借着灯火的暗影,勉强将泪光隐下去。
哪怕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可哭的,却也无济于事。
他忍不住地又想起,沈尚书托人递来的那张字条,上面所写的“伺机接近,博其欢心”。
他这副身子,在赫连姝的眼里,是无甚要紧的玩物,是为了求几分恩典,可以献出去与她做交换的工具。
在他的故国人眼中,又是用以接近北凉皇女,打探消息,暗中布局,以期将来复国的武器。
至于他自己究竟怎样想,好像从来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