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鹦哥儿这个“有点”用得很精准。

若说赫连姝冷酷无情,她至少救过他,也愿意在小节上施以恩惠。但若说待他好,她一样会揪他的衣领,拿刀抵他的脖子,对他冷嘲热讽,让他从帐子里滚出去。

他有些像她随手捡的一条狗,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逗弄几下,赏两块骨头,但若是触了她的逆鳞,也会被随时抛出去,让他自生自灭。说到底,不过一件玩物罢了。

何况,她是北凉皇女,军中大将,而他是已覆灭的陈国的皇子。

他的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全都拜她所赐。仇人施舍的几分好,真能称作是好吗?

“她吗,”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被面,“她就是个活阎王。”

鹦哥儿听得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

“没想到你说话这样有趣,”他道,“我瞧你前头冷冷淡淡的模样,还当你不会说笑话呢。”

他面对愕然无措的崔冉,还像是认真想了想,“你别说,殿下看起来是有些凶,让你这样一讲,的确是有那个意思。”

崔冉不由苦笑,心说这孩子才是真有意思吧。

这时,却听门口轻轻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人拿指节叩了叩门板。

门没关,他躺在床上看不见外头的人,鹦哥儿一抬头却瞧见了,愣了愣,立时跳起来,慌张道:“参见殿下。”

崔冉就眼看着一道身影走进来,声音淡淡的,“说谁是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