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坐着的地方,身下的车板已经被洇了一滩水迹,一旁的箱子上也沾了些。

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抱歉,将你的车弄湿了。”

这些被押解的陈国男子,对北凉军队向来是既畏惧,又厌恶,尤其是一些性情严谨,自矜出身的贵族,哪怕是被打骂欺辱的时候,都不肯露出半分软态来,仍要义正言辞斥责她们,平日也多讥谑不忿,并以之为气节。

乍然遇见他这样和气说话的,对面倒是愿意和他多话几句。

“车板子湿了倒不打紧,过两天太阳一晒,任它什么也干了。”那士兵打量他一眼,“倒是你这小郎君,快要入冬的天气,湿成这副模样,再让风一吹,怕是身子都不想要了。”

崔冉让她一说,自己也有些怕起来,只是这时候悔也没有用了,低了低头,亦无话可说。

对方觑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你不必怕我,我的大儿子,和你差不多年纪,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她道,“我也看得出来,咱们殿下看得起你。”

崔冉越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赫连姝对他,便称作是看得起吗?

这士兵仍在问,带着两分小心,“但是,你是怎么惹着殿下了,怎的大冷天里,弄了一身水。殿下生这样大的气?”

他陡然语塞,耳根子止不住地红起来。

原来对方竟以为,是他惹怒了赫连姝,她为施惩戒,才将他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