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攻占凉州外那几座小城也才是几日前传来的消息,这不过五六日的光景,凉州主城怎么也破了?要知道凉州主城前横着凉州关,那地方险要, 易守难攻, 之前主和派之所以声音大, 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关口有重兵把守必不可能被攻破, 而现在,凉州主城破了……
灯火昏黄, 也盖不住众人苍白面色。
大晋的开国太祖为了守卫国土, 当年特意带着十万大军过河,将国都从温暖的南方迁到了北方。这么一来,京都离凉州就不是很远, 蛮族破了凉州后,既可以纵马继续南下掠夺, 也能往东直奔京都而来, 要是一路快马,从凉州到京都, 还不到半个月……
周大人衣袍下的两腿已经开始打摆子了。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蛮族不可能打进来, 现在想到有可能哪一天就兵临城下,便吓得险些晕过去。
大臣们进入垂拱殿一个多时辰, 一道道关于戒严备战的急令就发了出去。
垂拱殿内的气氛压抑又紧张,纪尚书却频频往垂拱殿门口偷觑,当他第三次往垂拱殿门口瞧的时候,垂拱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
纪尚书的心也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
然后出现在垂拱殿门口的,却是一名提着灯笼的女官,那女官个高清瘦,面相偏严苛,正是时常随侍纪贵人左右的费司赞。
此时殿内大多数臣子都在商议正事,像纪尚书这么偷偷往门口望的也就几个人,看见一名女官在未宣召的时候忽然推门,也是有些吃惊。
纪尚书目光转了几回,忽然意识到什么,脑门冒了点汗。
那女官进来后朝陛下行了一礼,也没说什么,坐在御案后的天子便微微颔首,随即让宫人给辛苦做事的大臣们端上茶水点心,便起身同那位女官一起出去了。
陛下一走,臣子们的讨论声也渐渐歇了下去,大家吃茶解渴,没吃晚饭的就捏块点心填填肚子。
潘相喝了几口茶,心里还记挂着随时可能南下的蛮族,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忽然发觉身旁户部侍郎周大人跟屁股下长了钉子一样扭来扭去,眉头不禁皱得更紧,“周大人,注意仪容。”
周大人也想啊,但他一害怕就腿抖,一腿抖就尿急,小声道:“下官内急……”
潘相不悦摆手,内急就出去解决,跟他说什么,他又不是管茅厕的。
周大人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如此丢人现眼,刚刚他已经说了,可高总管不让啊!
潘相也意识到了不对,抬头看向高公公,只见这位身材有些胖的掌印太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陛下交代了,没有允许,今晚谁都不能离开这垂拱殿。”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纪尚书脸上的汗更多,韩尚青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狐疑地多吃了一块点心,甜齁了,又灌了杯茶。
大家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周大人实在憋不住,起身试图冲出去,却被高公公一甩拂尘直接给扫回了座椅上。
殿内众人皆惊,这位掌印太监向来和和气气,谁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今晚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一把年纪的大臣怕是都不够这老太监几个巴掌。
大家正各种阴谋论,周大人却一心只想上茅房,他只觉得下面要炸开了,面色也是白中带青,好赖高总管终于想起曾经收过这位的贿赂,也担心这位周大人真尿这里实在不雅观,就让干儿子将人带到偏殿去。
潘相站起身道:“高公公,今夜可是出了什么事?”
高总管笑呵呵的:“这事儿我可不好说,诸位还是等陛下回来再问吧!”
纪尚书咕咚一声灌了口茶,忽然发觉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抬头,就看见前任禁卫统领肖未寒正站在他面前,“纪大人,陛下召见,请跟我来。”
跟纪尚书一样被带走的还有几人,他们一走,垂拱殿内议论又起。
周太后原本是不想挑在今夜起事的。
她利用贤妃对她的感激之情,联络上了留在外面的下属,又让这些下属去联络了如今的禁卫统领郑义。
郑义是她隐约得知赵岚瑧能看见敌人就一直埋下的暗线,埋了十几年了,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纵然是那个妖孽,也不一定能看穿。但周太后有很谨慎,她被幽禁在慈安宫后并没有立即借着贤妃这条线联系上郑义,而是观察了半个月,确保郑义没被赵岚瑧发现,才安心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