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的街巷和和房子盖得大差不差,同一条巷子里的宅子基本都是同样布局,进门是个连着灶房的院子,窗子大大开着,厨子正热火朝天地炒菜。
左边是两间留客的通铺,旁边有道小门连接后院。右边是个摆满了桌椅板凳的大堂,客人们有的划拳吃酒,有的吵吵嚷嚷,还有的搂着个行院烟花正在调笑。伙计则端着盘子一边喊着让让一边从酒客间穿过去。
生意看起来很不错。纪禾清进门还没找到位置坐下,就有个喝得半醉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瞧着她笑,“哈哈,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可真标致。”
他旁边人跟着看过来,见状也开始口无遮拦,没一会儿什么淫词浪语都出来了,显然是将她当作了行院烟花一类的女子。
尤其是那个满身酒气的汉子,嘴里的话越说越下流,眼神也越来越露骨。
【好恶心,吐了。】
【都是醉酒,怎么人跟人的差别这么大。】
【嗐,都说了别甩锅给酒,明显是人不行。】
【话说清清来这里干什么啊。】
纪禾清看了一眼那汉子贼眉鼠眼的样子,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嘿嘿,小娘子来了……啊!”
忽然而起的一声惨叫将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当看清发生了什么时,酒馆里的所有男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惧色。
只见那个看着冷淡的秀美姑娘,竟然用一根筷子,将那汉子的手掌钉在了桌面上!
那汉子惨叫了一阵,想要把筷子拔出来,可是他看着手上涌出来的血就吓得腿都软了,别说拔筷子,他连动都不敢动,而他旁边几个狐朋狗友早已经躲到不止哪里去了,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纪禾清将手收到袖子里,越过那汉子往另一桌走去。那里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桌子上只有一碗酒和一碟炒花生,看着比别桌清净不少,眼看着纪禾清走过去,那中年男人立刻站起来,“您坐您坐。”说着还殷勤地将自己的花生和酒都端走了,连桌上几滴酒液都给抹干净了。
酒馆里的动静很快引来的主人的注意,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布衣、头发用红布包住的女人走了过来,看见店里的情形,她倒是半点不乱,但是目光一扫瞧见独自坐着的纪禾清时,她脚步就顿了一会儿,才重新扬起笑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了,我一个寡妇开这店不容易……哎唷这位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别动,小二,快快快,抬着这位大哥去医馆。”说着,伸手用力,将那根筷子直接拔了出来。
噗的一声从血肉抽出的动静响起,一窜血花飚了出来,与此同时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被两个伙计扶着掺着弄了出去。
送走那汉子,卢娘子这才走到纪禾清面前。不过三个月而已,卢素晴瞧着就黑瘦了许多,根本看不出当初宫里卢昭媛的模样了,然而相比起当初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今的她眼角眉梢间又尽是风情,像一株家里盆栽到奄奄一息的花,落到野外去,忽然就焕发生机了。
她一副不认识纪禾清的模样,忙着给她添水倒茶加点心,“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了,我这小馆子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粗人,还请姑娘海涵。”
纪禾清温和道:“这怎么能怪老板呢?你一个女子经营这酒馆也不容易。”
眼见两人和和气气地说话,那看起来手段狠辣的姑娘也不像是会随便拿人开刀的模样,其他酒客才放下心,继续喝酒吃菜,只不过相比起之前,他们的动静明显收敛了许多。
却不知道,纪禾清暗中捏了捏自己袖子下的手,暗暗想:筷子扎人可真不容易,还是刀子利索些,果然好兵器也很重要。可惜她不像赵岚瑧一样有个背包,不能把自己的破障枪随时带在身上。
城东郊外。
宋安在郊外这条道上等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晌午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没道理啊,信上明明预言了那个从姚州跑来告御状的汉子会在这里被人冤枉,然后一怒之下杀了官兵逃亡天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官道旁的小道边长满了芦苇,芦苇地尽头是一片湖泊,湖泊上停了艘乌篷船,宋安穿着身粗布短打,还披着蓑笠,脊背微微佝偻着,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百姓。
“再等半个时辰,等不到就走。”宋安定了时间,面上还算冷静,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些焦躁了,要不是京都天命盟的暗桩莫名被拔了个干净,他也不至于亲自来这里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