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个衣冠济楚的背影,青娥一眼找到了人群里的冯俊成,今日他着青金色圆领袍,领口滚了圈锈红的云纹,腰背挺括气度卓然,单手撑腮怡然看戏。
茹茹坐在他腿上,小脑袋目不转睛盯着戏台,这是她第一次瞧这么盛大的热闹,小嘴巴微张,哪怕听不懂半句,也为戏台上精心粉饰的人物痴迷。一时忘了出门时墙角捏了一半的泥人,也忘了摇尾巴陪她和泥的花将军。
她昂着幸福的小脑袋,迟来地享受这份本该习以为常的喜悦。
戏台上耍起了绸子功,茹茹跟着左看去,右看来,大人们拍掌叫好,她也拍掌叫好。冯俊成见茹茹去够桌上甜瓜,捉回她小手,往里塞一粒葡萄。
青娥瞧着瞧着,急切变作喜悦,又变作酸楚,回转身,不在意地掸掸裙裾,假装没这回事地走了。
晚些时候冯俊成将茹茹给送回来,这回破天荒没避着人,左右传闻铺天盖地,也没什么好避的。
青娥便也将人请进来,给他沏了茶吃,门大开着,不时有院里仆役站在外头老远的地方探头往里望。
茹茹好高兴,花将军一个劲往她身上跳她也没工夫理睬,两条小短腿倒腾着学台上小戏给青娥看。
“青娥你看,那个人是这么走路的,像是漂着的!”
冯俊成进门时也喜笑颜开,只是青娥看得出,他不是真开怀,他不过是在这不可挽回的现状面前,顺水推舟,仍想要不计后果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