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看着霓虹里的母亲,唤道:“阿娘。”
危夫人转过身来,故意把花洒里的水浇在危怀风头上。
危怀风叫一声,抱头躲,气恼起来,危夫人哈哈大笑。
……
夜风袭面,送来的又是那一种陌生到刺鼻的靡香,危怀风从回忆里惊醒,看着眼前的层台累榭,记忆里的花厅连同着母亲被霓虹包裹的形象一并崩塌,那“哈哈”的笑声也像是抓不住的风,顺着耳后的寒凉之意彻底消散。
危怀风往前走,越走越感觉不知身在何处,夜色朦胧,月光笼罩着四周一幢接一幢的陌生建筑,那些灰黑色的轮廓像是在嘲笑他这个迷失在故土的入侵者。
危怀风忽然想,或许这一趟,本是不该来的。这里早已没有记忆里的砖瓦,没有父亲亲自取名的映雪阁,没有母亲精心侍弄的花厅,没有住着一大窝蚂蚁的假山,没有狸花猫休憩的荒草丛,没有被槐树掩映的墙角狗洞……
这里早已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毁于西羌一役,毁于灵堂里的大火,毁于崔越之的栽赃构陷,毁于这十年的逃亡,以及他今夜的闯入。
总之,他的确是没有家了。
今夜并不是一种回归,而恰恰是一种证实。
危怀风停下脚步,站在夜色深处,黑暗包裹过来,一点点吞噬着他,也保护着他,这其实是一个可以尽情发泄悲痛的时机,可他却没有任何想哭的情绪,他心里像是一大片荒地,有的只是呼啸的风,乱蓬蓬的荒草,以及一望无垠的空旷。
良久后,危怀风转身走出那一团黑,长廊那头忽然有橘黄色的灯光微闪,一人的身形被光影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