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家中来客,称是晴秋远房姑母,晴秋只有五六岁上才见过她一面,早磨没印象,便只低头道福厮见,听见这位姑母没敷衍两句,便舌灿莲花,卖弄起媒人事来,心里顿觉好没意思,托辞出来。
往日给家里带的各种丝线娘亲都好好收着,晴秋找出来,打算给自己用作衣袄剩下的零碎布头缝双手套,先缝一双小的,给小石头戴。
临窗针黹,小石头在她身畔玩不郎鼓,一咚一咚,果然就听不见那屋里叫人心烦的说话声了。
她嫂子凤霞走来,隔着窗户笑道:“我说今早儿一出门喜鹊就在枝头呱呱叫,原来是有媒人登门!”
呱呱叫的那是乌鸦,晴秋没好气地笑道:“小时候娘还带我往这位姑母家走亲戚,从前她家里不是贩苁蓉的嚒,怎么经年不见,当起了牙子!”
“嗐,这世道,谁又是做的准,又能从始而终的!就好比你做奴婢,难道还能做一辈子不成”
也不知道沈天赐背地里和嫂子凤霞说了些什么,这话叫晴秋难接茬,索性噤口不言。
凤霞却紧接着问道:“姑娘也隔窗听了这半晌,觉得怎样”
“嫂子觉得呢”
“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我,我没话说,就是离家远了些,几百亩地是有,却是要到老虎滩过活——我听你大哥说过,老虎滩那可是紧邻着塌它和葵乞,眼下正打仗呢!”
一个不注意,缝纫的针头走歪,戳到指头肚上,晴秋欸唷一声,忙送进口里吮了吮,心里却恍惚起来——老虎滩,这三个字仿佛已经隔了三年五载,是好久前的旧事了。
“姑姑,血,吹吹!”小石头见着晴秋手指头沁出血珠儿,忙大喊起来,拾起她手指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