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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春一面吃白天里攒下的零嘴,一面凑近了看晴秋做鞋,瞧她针脚细密扎实,不禁艳羡道:“晴秋这手艺,都赶上柜上卖的了!”

这话别人还没怎么,晴秋自己先一口小银牙咬断了棉线,眉眼弯弯笑道:“若真有那造化,我也不当侍女,趁早去柜上,或当个傔人,或当个跑堂,也顺心得多呢!”

“你当了傔人跑堂,还在咱们穆府呗”

“那怎么还在穆府,就跟着三老爷做事,明公正道,想来也不会短我的。”

“瞧瞧你那志气!”焕春点着她鼻子,笑道:“若出了这宅门,天大地大,何苦还要当碎催怎么不想想当个员外,或者秀才,再不济当个撩闲的公子哥儿也成呐!”

晴秋抻了抻布角,随意道:“咱们就是这个命啦,员外秀才是那么好当的嚒……”

再者,这是晴秋的实心话——做侍女顶天了能怎么样呢她又不承望伺候主子老爷,就算是熬到了年纪发放出去,也得挨得住磋磨。倒不如去柜上当个长随跟班,同样是勤快一点,聪明一点,就不愁没来钱的路子,起码强过在这四面墙里打转!

紫燕很明白这份心,也叹道:“是呐,托生成女孩也就罢了,还被卖进这府里,哪里还能希求更多呢。”

这简直是每晚夜谈惯例,焕春很不耐烦听这个,忙制止道:“打住打住,每晚都来这么一遭,耳朵都起茧啦!”

然而这却是最有共鸣的话题,哪里打的住。

当下便有一个小丫头道:“是呢,托生成女孩也就罢了,谁不想当主子奶奶,偏生被爹娘卖进这牢坑里,还是下人房,除了不到田庄上种地,什么粗使活计都干的,欸!”

穆府的规矩,一般签了活契的仆按惯例都是放到下人房的,当几年粗使丫头仆妇,过了年限便放出去。

一通话说得,屋子里隐隐有啜泣声,连焕春脸上也晦暗起来,紫燕更别提,别过头抹了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