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蒋孙氏只想着,嘉兰十年如一日地给她们写信,第一时间给她们报信,也一定能好好地带着嘉菊长大。
可蒋孙氏未曾预料到的是,这七年的时光,竟重新塑造了嘉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竟是她第一次,恍惚从嘉菊的身上,看到了蒋忠亲的身影。
那个洒脱肆意,笑起来张扬而又自信的少年。是那个会梗着脖子与长辈论辩,却也是那个会拿着草编出可爱的小玩意儿放在她桌边,只为逗她一笑的人。
嘉菊,是他的女儿。
蒋孙氏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把桌上放着衣裳的竹篓推到了地上。蒋孙氏的目光如同闪烁着烈火朝阳。她打量着嘉菊的衣裳,第一次绽放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囡囡,这身衣服很好,它很配你。这样很好,这样很好。我们走,现在就去文园。采萍!采萍!收拾东西,快收拾东西,我们走!”
蒋孙氏的雷厉风行甚至超过了嘉菊的想象。采萍双目通红,极为爽快地应了一声。她一路小跑进了内室,很快就卷了个包袱走了出来。
别的东西都能再买,只有这个包袱里放着的是蒋孙氏最为珍视的东西,采萍再清楚不过。
嘉菊瞬时就高兴了起来:“夏时姐姐在外头等着我们,一会儿我请她寻人来再把余下的东西搬走。”
蒋孙氏忙不迭地点头,又拉着嘉菊的手,站到了孙大夫人的面前。
孙大夫人满脸的疲惫,哪怕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似乎也没有力气说出阻拦的话来。
蒋孙氏带着嘉菊跪在了孙大夫人面前:“娘的疼惜,女儿知道。娘的为难,女儿也知道。可我为了娘活了这十七年,我再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如此过活了。囡囡,给你外祖母磕头。”
蒋孙氏说罢,带着嘉菊与采萍,给孙大夫人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待这三个头磕罢,蒋孙氏便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困了她十七年的家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