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一声,转手为母亲倒了一杯热水,姜氏看一眼他案头堆积的信函,一时眼前又难免浮现亡夫生前的光景。
“可是又要起战事了?”她叹息着问,字字都是伤情,“长安还太平么?”
方献亭也知母亲是想起了父亲,对方舍身守卫的太平便是如此脆弱,即便太子顺利登位也照旧难免天下大乱,倘若先考泉下有知想来也当深为伤怀。
“局势尚未大定,”他斟酌着略去那些不妙的消息,语气带着宽慰,“母亲不必太过忧虑。”
这语气却又同他父亲有些相像了,姜氏失笑,心道自己在独子眼中恐怕真是半点事都经不得,默一默又开口叹:“你们那些朝廷大事我确插不上手,只盼你能多珍重自己,莫要像你父亲那般……”
话到此处便停了,她眼中已泛起泪光,像是无法再说下去。
方献亭心下沉重,欲开口劝说之时母亲却自拭其泪,转而又佯作无事地问:“那你打算何时离开金陵?他们应当都在催你回去了吧……”
确实不该继续久留。
其实这次他亲至江南除了为接母亲北上、其余更多还是为新君争取士林——宋氏乃江南士族之首,更为文臣清流翘楚,眼下新君深陷弑父夺位之谣传妄议、朝中也因钟党鼓噪而暗潮汹涌,若宋氏兄弟可出言为新君正名并早日重归长安,则许多事料理起来都会变得更为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