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娥收了泪,手指头往唐久安头上死命地一戳:“你这个不懂事的。”
唐久安知道这便算是揭过去了。
反正一晚都歇了,歇两晚三晚又有什么难的呢?
自己的娘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骂起来是难听,但明明不知道她回来,屋子里依然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被褥都是一股子阳光的味道,一闻便知道是常洗常晒,时时都备着她回来。
唐久安扑在床上。
陆平拆开包袱拿出她的衣裳:“去洗澡。”
“不洗了,困死了。”
“你不洗澡,明日薛姨就得洗被褥。”
唐久安只得爬起来。
陆平熟门熟路自去烧水,唐久安不耐烦等,就去井边汲了水,先洗头。
繁星满天,姜玺在东宫率卫的簇拥下,走进夏夜的桂枝巷。
赵贺示意就是这所小院。
小院里飘出酒香,还有人在哼着小曲。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不出什么曲调,只是苍凉高远,不似京中之味。
姜玺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调调,依稀耳熟,便示意赵贺蹲下。
赵贺依言蹲好,姜玺踩上赵贺的肩头,望向墙内。
墙内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下一口井,井边一人,正汲了水上来洗头发。
那人四肢修长,腰身如蜂一般收窄,水沿着长发流下,仿佛一条黑色的溪流。
井水打湿了衣裳,布料贴合在身上,昏黄光芒从屋子里透出来,将山峦般起伏的线条照成一道浓墨重彩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