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擎一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种神情令人发怵, 打从内心地感到不适, 仿佛此刻他是混入人群中的异种。可他的确就是人类,只不过是格格不入的奇怪人类。
“叫她罗莱蕾。”
辜擎一一口咬定道。
“她是我发现的。”
这一只人鱼异种, 就可以代表它整个种族的命名权和归属权。由发现者来命名, 是科学界约定俗成的习惯, 但摆到台面上说,就很值得玩味。
辜擎一的控制欲在异种上同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先发问的那名研究员顿时有些讪讪,甚至有可能被辜擎一的这种态度吓到了。他先是缩回到座位上,然后又用眼神向四周寻求能够为他说话、和他同一立场的人,但在隔岸观火的冷漠中,这名研究员孤立无援。最终他也彻底沮丧,把视线移向窗外,若无其事地假装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
温蛮坐在车辆后排,将这一过程尽收眼底。领导希望他尽可能详实地记录罗莱蕾的信息,温蛮觉得刚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同样值得被记录,它们一同属于“罗莱蕾”的延伸品。
人类在异种面前同样也会诞生许多有趣的行为活动,包括温蛮自己。在辜擎一身上,温蛮能看到许多研究员的影子。但是辜擎一超越了他们,比他们要更极致、更疯狂,甚至到了纯粹的境界。
所以由他发现这个异种、并为之取名,也许是一种注定。
这种愉悦,如同精神的瘾品,让人欲罢不能。温蛮相信现在辜擎一的情绪一定是高涨且愉快的。
辜擎一也看到了温蛮,他苍白的两片薄唇有了些许翕动,接着,他走了过来,在温蛮身边的座位坐下。他比温蛮要高小半个头,但要憔悴和消瘦得多,走动间便带动更多风。温蛮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并非说他带给人的感受,而是他切实地在这个冷天里冰凉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可就是这样,辜擎一也穿得很薄。于是支撑着他皮囊的,好像就不是温热的血液和皮肉,而是一些别的内在的什么东西了。
比如人类的疯狂。
他无机制般的眼睛在温蛮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仍然维持着他的观察,但两人之间并没有更深入的互动,好像只是观察,还只有观察。
温蛮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绝不露怯。他同样冷冰冰地回望,过了一会,反而是辜擎一先移开了目光,微微低着头,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