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讶异于陆炤居然想得那么长远,各方面都考虑到了,细致妥帖得简直不像那个平日里傻笑呵呵的单纯小年轻。
满天星惯常是个胆大的姑娘的,她这时候就坐在邻桌,回话说道:“陆……陆老爷,我们不会嫁人的。您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们姐妹,又为我们有这样多精心的考量,下半辈子我们定然是要当牛做马还报恩德的。”
陆炤被“陆老爷”创了一下,咳咳两声:“别叫我陆老爷,直呼我名字就好。婚嫁一事你们自己决定。恩情也不必付出你们整个下半生,我们已是家人了。只是姐姐们可千万别因为过往之事而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如果是顾忌所谓贞洁,民间而今也不怎么看重这个,从良嫁人的苦命失足女子也不少,你们现在也是有正经娘家的姑娘了,还有兄弟我可以为姐姐撑腰出头呢。”说到“撑腰出头”,陆炤语调欢快,像是迫不及待想出手揍胆敢欺负他姐姐的渣滓似的。
姑娘们不禁被他的耍宝逗乐了。
“如果你们顾忌的是眼睛,哎呀,这个问题能叫问题吗?”陆炤仿佛怒其不争的样子,“看看我们花七童,失明却仍然风姿出众的绝世佳公子。姐姐们觉着,花公子这样好的人,难道不配有个顶顶好的爱侣吗?”经历过上次羞耻爆棚的醉酒当面夸事件,到如今,陆炤已经不再觉得尴尬了。因为已非吴下阿蒙的他意识到,花满楼会因此害羞。只要羞涩的是别人,羞耻的就不会是他陆·钮钴禄·厚脸皮·炤。
姑娘们早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内被花满楼的气度与心志所折服,当然觉得花公子值得世上最好的爱侣。
反正照陆炤这么一说,姑娘们心态平和多了。婚嫁与否且再说,可她们不再为深切的自卑而痛苦了。虽然不至于全然消弭她们的踟蹰,但起码她们沉重苍老的那颗心松快了一点点。
忽的,有位姐姐说她以前学过唱曲。
曾经的她,被一卖再卖,转手了好几次,从贫苦人家到牙人手中,从牙人手中到戏班子,从戏班子到烟花之地,最后落到蝙蝠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窟,失去光明,她除了躯体以外的任何一切都没有了意义。直到而今,她好像看到了失去已久的“将来”,霎时间她回想起了过去。
在过去,她原来还学过唱曲、琵琶,还有一点身段。只不过在漫长的黑暗中,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根本用不上,她躺着躺着就遗忘了。
岚烟说,她只会过去的老调子,但是唱腔与琵琶的指法什么的,许是现下还能用得到的,姐妹们一块从歌楼学习回来,在家里她也可以帮忙教点。
陆小凤问老调子是有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