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都是言谨在讲,周其野在听,只是问:“你觉得制片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方面还是片子类型上的分歧,”言谨回答,“导演想按原来的构思拍文艺片,但制片方想要一个更商业化、卖点更直接的青春爱情片。另一方面……”
她思索,停顿,而后把她认为真正的原因说出来:“我觉得制片方又做过至少一轮融资,引进了其他投资人。项目进行到这里,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保本了,越快杀青剪出成片,他们的利润就越高。”
周其野不予置评,只是无声笑了下,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言谨叹气,说:“关于谈判技巧,庄律师倒是教过我不少,别亮底牌,别先报价,适当装装傻,谈价钱的时候细分类别,按每项单价一个个来算,但最后可以抹零或者赠送个一两样,心理战给他玩得明明白白。但这件事不一样,要是我估计的是对的,那这次强迫停机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业上的决定,人家早就计划好了,并不是因为影片拍摄期间的人员纠纷引起的,更不是说几句好话、讲讲人情就能改变的。”
“所以,你的预期是……?”周其野看着她。
言谨说:“制片人态度很坚决,甚至威胁不给导演署名权,也不让拷贝任何素材。我后来再打他的电话,他已经不接了。而且又遇上春节假期,制片公司不上班,想另外再找人也找不到。要是拖上几天,等到放完假复工,就更不可能再重新开机了。器材和场地的租赁是一方面,最麻烦的还是男主角,原定 40 天的拍摄期,片酬跟其他几个演员一样只有 3000 块,本来就是校友之间帮忙的性质,人家节后还有别的戏要开拍……”
话到此处,她两只手揉脸,深呼吸一次,心里想,可能就连这个停机的时间也是刻意挑好了的。
那台小取暖器仍旧在她脚边送着风,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夜已经深了,天气又冷,人和车渐渐稀少,但黄浦江两岸的建筑、道路、桥梁还亮着景观照明灯,看起来就像是个嘉年华散场之后空空荡荡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