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干诏狱这活的,不知见过多少贼凶的犯人,多少横人,人凶不凶,他闻着味儿,就能知道,九皇子现在这一身的气,那真是憋了一身的凶气啊,都隐在身体了,一句话说错了,他这口恶气,他可受不了。
他敢动吗?不敢动。还得笑脸相陪。
“大人,这边请。这是天字号牢房,关得都是身体不错的,你看一个个养得身肥体壮,已经养了一个月了,再过半月,就可以往玄司那边送了。”意思就是可以着手制煞了。
东方青枫不言,他一间间牢房看着这些人,大聂毕竟是大国,为了除去煞物,制出能斩杀煞物的人煞,虽不会对自己的百姓下手,却可以先拿这些死刑犯开刀。
“这些死刑犯本就死路一条,进了这里,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丝生机不是,至少人煞也是条活路,成功了,一步登天,没有人闹。”就算闹,也没用。
牢房常年不见阳光,每间面积不大,充斥着疠气,里面的人虽吃好喝好地住着,但死气沉沉,若是在地方,哪怕刑罚重,里面的犯人还能活蹦乱跳,大喊我是冤枉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还有一丝希望能出去。
现在,一丝希望也没有。
这些人,或躺着,或坐着,都瞪着眼睛看着他,东方青枫与他们的目光对视,竟无一人躲闪,反而个个眼中充满着莫名的颓意与恨意。
看了一圈,出了天号房,他回身问司史:“这些人,确定都是死刑犯?”
“确定啊,他们都是地方送过来的,个个都有卷宗,个个都该死。”司史道。
接着又去了地玄黄三处司狱,皆是如此。
到了黄字号诏狱,里面全是刚送来面黄肌瘦的犯人,还有的生着病,确实如司史所说,里面有药味,司史请了大夫来给他们看过病。
大概是刚送过来,还没有绝望,见那司史对东方青枫点头哈腰,其中一人蓬头垢面,穿着狱服,冲到牢房铁栏处:“……大人,我错了,我想回家,我家乡遭了水灾才成了流民,我只是太饿了,抢了口吃的,我不吃了,再也不吃了,放了我吧……”
东方青枫听到此言,眯了下眼睛,看向司史:“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说都是死刑犯?”
司史瞪了那人一眼,这才小声道:“大人,这边说话。”二人出了牢房。
“大人啊,现在死刑犯数量不足,这民间,有些强盗山匪,杀人抢劫,无恶不做,这些人就是大聂的毒瘤,人人恨之入骨,抓到也会送到这边来,还有就是,这些流民……”
“他们是流民?”东方青枫看向他,强盗山匪就罢了,流民,那是大聂的百姓,不安置好,竟然抓到这里来?
“他们是自愿的。”司史道:“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大聂现在的情况,如果再不遏制那些煞物,那百姓就遭殃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普通人根本抵抗不了煞物,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流民,本无罪,可流民一多,就成了灾,流窜的,或抢,或烧,或打劫,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只能抓起来,但衙门也养不起这些人,实在吃不上饭,他们就自愿求上衙门,给口饭吃,他们愿意做这个……都是同意了的,现在吃饱喝足保住命才来反悔,哪有这样的好事?大人你说是不是?”
东方青枫瞥了司史一眼,“这些流民,圣上知道?”
“指挥史没来之前,我们四司史的情况,每月都要向圣上报的……”
东方青枫回头看了眼这座黄字号诏狱,他是在尸山人海中走过的人,这诏狱不用看,都能感觉到满溢出的死气。
随后,东方青枫去了玄司。
不由于诏狱司的司史,玄司的司史,是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
见到指挥史来了,一路东方青枫问什么答什么,甚至还能与上峰抱怨一小下,突出自己的管理难的委屈。
“大人,这些奇门异士,实在太不好伺候了,有的张口就要住高楼,有的喜欢水边,还有喜欢美人,这个好说,更有那古怪的,弄一堆虫子在宅子里,搂着虫子睡,最最可怕的,就有一人,他养毒蛇,我们玄司前两天,还损失了两个衙卫,就是被毒死咬死的……”
“黄卫,银卫,武将不管这些?”东方青枫道。
“不可不可,管不得啊,这些异士脾气大得很,大人你是不知道,他们虽脾气古怪了些,但还是有些本领在身上,没本事的早赶出去了,前几年还赶走过一师门三兄弟,这三人虽有点制煞的手段,但霍霍了许多犯人,一个也没制成……”
东方青枫手握刀,负手在殿中,他看向玄司的殿墙,摆满了药柜,比御药房的药柜还要多,中间的几排桌子上,全是罐子,奇怪的人身骨头堆在地上,有人蹲在那里,在这些里骨头里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