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罪他,我只是羞愧,没脸见他啊。”芈屈氏忧伤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是他的阿母,他是我儿,可我竟然从来不知他所背负的责任。”她是在自责,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太过早慧,身体又不好。可她在心里还对自己生了个‘贵子’甚至沾沾自喜过,她明明曾经察觉过阿衍身体上的不对劲,可还是无视了过去,——人若无疣,不可交也,不是吗?
直到前些天,夫君和她谈起阿衍的心思,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她的阿衍背负重任,不怨天,不尤人,长成了一个她曾经不敢想象的完美模样。可只要她现在细想阿衍曾做过的事,和将来要面对的事,她就觉得疲倦,更不要说真正面对那些的阿衍了。
没有谁是真的百折不挠,整日自省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必做到完美,顾家不需要圣人,她也不需要有一个成为圣人的孩子,然后作为他的母亲被彪炳史册,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安,可以有脾气,可以和她闹别扭。——就连她闭门不见,他都没有闹脾气!
“可女君,即使少主能体谅您的心意,也不代表他不伤心啊!”乳母还在劝,“少主将要任官,远去咸阳,如此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有些话是等不得的啊!”
芈姬像是被猛然惊醒一样,回身抓住自己乳母的手,“对,阿衍马上就要去咸阳了!”然后她伸手去拿妆奁中的茜草粉,一时都忘了应该让仆人们为自己上妆。
“女君莫急,莫急啊!”
“让奴来。”
周围服侍的女仆忙做一团。
而芈姬叫顾衍去见她时,他正在教那个炸了他焦炭窑的少年数学,顺便,这个少年竟然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