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声节奏转变,在侍者的唱呼中顾衍终于从地上慢吞吞的起身。粉雕玉琢的少年,即使华服庄重也不见老城,行动间具是六国之风。他起身向侍者的方向再拜,侍者侧身不受让出台阶,他不也推辞自行缓步离开,在廊庑处转身又拜,侍者回礼。
不远处他刚刚长跪的青砖上,是两卷需要呈给秦王的奏章,等他离开侍者会将它们交到秦王案上。
“小先生,可还安好?”顾衍步出宫门,家人就快步赶到他身边,躬身将小少年扶住,关切的问。这个年代,家人的意思与后世不同,指代家族奴仆。这次陪他来的家人是他父亲身边的老人,行止皆有法度才来驾车。
原本应叫他少主,但顾衍自小与旁人不同,生而知之,他现在被王上传召恐怕受封官爵,以后自然不是‘少主’了。只是家奴不知自己小主人究竟受何官职,就谨慎的按以前的称呼叫他小先生。
顾衍的点点头,一手撑住家仆一边低声说,“你我要速速归家。”
空蒙的眼瞳如上好的琉璃映着家奴佝偻着的身形。如果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毫无聚焦。
顾衍竟然目盲!
只是他的凌然风姿掩盖了一切身外之物,让身体的残缺反而不那样显眼。只余下风骨气度,翩翩风采。
他目不能视,却走过了长长的穿廊,越过重重宫门。镇定的叩拜,呈奏章,又行礼,毫不异于常人。甚至做的比那些习惯于繁琐礼节的士大夫们还要好。
祈年宫的所在移栽了很多桂花,漫山遍野。
紫云,金桂铺路,每走一步桂香都被揉碎在他的脚底下。花香垫道,凤鸣贺生,隐隐然圣人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