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护士进来查房,提醒病人尽早休息。
简亭灵为他将半直起来的床板摇下去。
简玉澄躺在床上,穿着色调发白的单薄病号服,鬓旁不知何时起多了一缕白发。
简亭灵蓦地想起,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五年前,他也找了一张类似的病床,把自己弄得万般憔悴,半虚弱地咳嗽着,半和她说话。
他当时说:“灵儿,音乐这东西,爸爸不反对你去追求,但只是当个爱好,别全心全意地搞这个,行不行?”
他还说:“简家的担子太重,爸爸一个人挑不起来。继承家业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她为他拍松枕头,喉间又涌上些许哽咽,呼吸都不太顺,轻声问他:“你记不记得,以前躺病床上吓唬我的事儿。”
简玉澄哈哈大笑:“记得,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举。要不是我来了这么一出,一中可不是就少出了一个全市状元。”
简亭灵:“……你好意思夸,我都不好意思接。”
他将枕头接过去,往脑袋底下一垫,忽然道:“但其实,我后来,一直有点后悔。”
他看向简亭灵,轻声道:“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梦想这种事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是说我想干商业,想让很多人有房子住,我就比你玩音乐的梦想更高贵。”
他又摸了摸那本证书。
“你看,如果我不拦着你,你早就拿到这个奖了。”
简亭灵垂手坐在床边,看着父亲从床上半直起腰,和她说话。
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场景。
可是这次,简玉澄却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出了那段,她五年前万分渴望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