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买了两张火车票,她已经不像刚去北京那年,买不起两张硬卧,还要买一张硬座和奶奶挤同一张床,现在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买两张软卧。
这种金钱带来的自由感,在这个时刻,甚至比她做专机还要高。
可是到付款界面的时候,她犹豫了半分钟,退回到选择页面,重新买了两张硬卧。
下铺一般要比中铺和上铺贵几十块钱,可陶竹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两张都买了下铺。
她想看看,来时的路。
蒋俞白没坐过硬卧,严格来说,他连火车都没坐过。
一米八几的个头,在下铺坐着挺不直腰,躺着伸不开腿,浑身不自在。
刚想问那孩子怎么买了这么个票,抬眼却见她望着窗外的风景,在发呆。
窗外成片的农田上裹着白花花的塑料布,白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明亮的眼底,开满了希望的花。
这些年,虽然陶竹一直致力于乡村发展,但是她更多时候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的,能明白小村庄的落后,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近乡情怯,害怕家乡不够好,更害怕自己不够好。
火车上的乘务员推销所谓的苗族特产,陶竹习以为常,但她从来没有买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生硬的推销,总让她觉得像是在骗人,而蒋俞白,对这种地推的模式感到新奇和意外。
像过去的陶竹对北京的生活感到陌生一样,这也是蒋俞白未曾见过的,陶竹的世界。
一个从大山走出来的女孩的世界。
复杂的家乡话,拥挤的车厢,嘈杂的环境和几百块钱,组成了她坎坷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