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赵墨今晚是怎么了,喝醉了就该有喝醉的样子,自己给他醒酒他就该顺从些,何曾想他居然这般粗暴得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还在后头。
吴枕云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想是他遇到了什么绝望的,失落的,难以释怀的事。她抱住赵墨轻拍他后背,想要安抚他,可赵墨居然甩开她的手,不让自己碰他。
甩开就甩开了,吴枕云想着他喝醉了,他不清醒,他脑子有问题,不和他一般计较,可赵墨自己却对吴枕云这样又那样。
今晚的赵墨像是与她有仇,很深很重的仇怨,全都发泄在她身上,毫不留情,残忍又冷:“乖,夫君下次温柔些,别哭了好不好?”
可现在没有赵墨了,赵墨不理她了。
吴枕云望着一塌糊涂的床榻与全身上下污污糟糟的自己,这么委屈难受的时候,她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眼睛是肿的,红的,清泪盈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落。
她坐在床榻上,身上衣着单薄得几乎算没有,任由窗外凛冽的寒风在自己肩上掠过。
浑身都冻得僵住,从肩到手再到脚,冷冰冰得没有一点知觉,如此时此刻的时间一般。
她从床榻上爬下来,自己扶着床沿,撑着桌椅,一步一步走到与里间相通的浴室里,自己擦洗干净,沐浴梳妆。
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今日吴枕云做起来却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抬手觉得手重,仰脖觉得脑袋重,起身觉得身子重。
她索性不起身了,身子下沉再下沉,浸到温凉温凉的水,睁开眼看着一个一个易碎的气泡往上滚动,在水面上破裂,散开。
吴枕云不知道赵墨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也不想去给他找理由。
她想要离开赵墨。
这几日吴枕云细问过当年参与查办张复案子的人,也大概弄清楚了秋先生查办张复案时盘问过什么人,见过哪些人证又查验过什么物证。
秋先生到安州峦县着手查案的第一天到回盛都的最后一天,每天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吴枕云都一一问过了。
当年跟着秋先生去查案的人有些调到了别处任职,吴枕云也就得到别处去问,所以昨日才离开了大理寺一整天。
而昨日赵墨正好去大理寺。
他进了吴枕云的签押房,还进了签押房的隔间,应该还看到了煮药的药罐。
看到了便看到了,他为何这样生气呢?药罐里的药不过是避免有身孕的药而已,这不正合他的意吗?为什么赵墨要冲她发怒生气呢?
吴枕云实在想不通,比任何一件玄之又玄的悬案更让她想不通。
查问过秋先生审理张复案的始末之后,吴枕云还得去一趟安州峦县,见一见秋先生曾经见过的证人,查一查秋先生曾经查过的物证,看一看秋先生曾经看过的案发现场,再将秋先生故意忽略的那些细节补足。
今日是十二月初八,临近新岁。
从盛都到安州,来回得两个月,即使骑马来回也得一个多月,她还要在安州待上一段时间,如此算起来,她现在启程,最也得明年二月初才能回盛都。
她本想着与赵墨一同守岁,等年后再启程去安州峦县,可现在吴枕云想要立马启程离开盛都,一刻都不想耽误。
吴枕云从水里坐起来,水面荡开一波波水花,如瀑的长发紧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哗啦啦流淌而下。
现在是十二月初八酉时日落,她得趁着天黑之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