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进去的?”吴枕云问道。
“不知道。”孙浩猛地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去的,初六那晚看完书之后就很困很困了,趴在桌上晕晕乎乎地睡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我就在孙德正的浴室里了。”
“你何时睡过去的?你又是何时醒来的?”吴枕云问他。
“我一般看书都看到夜里四更天的,可初六那晚我实在太困了,戌时左右就睡了下去。”孙浩低着头回答道:“直到初七晌午时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是在孙德正的浴室里。”
“你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吴枕云追问他。
“看到孙德正死在我面前,满浴桶都是血水……我身上也全都是血……”孙浩一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就头痛晕眩,双手摁在额角,说的话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有血……手里握着铁棍,铁棍还刺在孙德正身上……我吓死了……赶紧跑了出来……我……”
“你跑了出来?”吴枕云问他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当时又慌又乱,就直接跑了出来,发现门没关又回去把门给反锁了起来。”孙浩说道:“窗户是支摘窗,我在里头反锁了门就从窗户跳出来,窗槛上的鞋印我也擦干净了。”
吴枕云皱眉,问他:“然后呢?”
孙浩摇摇头:“然后我就悄悄离开了,没再回去过。”
“你……”吴枕云看着孙浩,道:“有很大的嫌疑。”
初六戌时昏睡,醒来后发现自己手里握着刺死死者的铁棍,反锁门再跑,光从这些事上看,他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可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孙浩慌忙高声否认道。
“你能不能回想一下你看到死者时,他的死状朝向是怎样的?”吴枕云问他道。
“死状朝向……就在我对面坐着,胸前插着一根铁棍,死状凄惨恐怖……”孙浩双手摁着额角,痛苦地说道。
吴枕云:“你对面指的是……”
孙浩说道:“我对面还有衣桁和烛台,孙德正是背对着衣桁和烛台坐在浴桶里的。”
又是和众人撞门进入浴室后看到的死者坐姿朝向一样。
问过这些话之后,吴枕云走出国子监寮舍,低着头,眉间紧蹙,脚尖划拉着地上的雪。
“怎么了?”身侧的赵墨问她。
“我想着死者的尸体是被挪动过的。”吴枕云的脚尖在雪地上划拉出一个浴桶,并点了两处,说道:“浴桶上的两处裂痕,一处在出水竹管对面,一处在死者最后坐着的地方,我怀疑死者原本是坐在出水竹管对面的,而血水上漂浮的那些点点白蜡,应该就是从出水竹管里流出来的,还有……我怀疑凶器也是从出水竹管里出来的。死者被对面的出水竹管里突然刺出来的凶器刺死,凶器贯穿其身刺到身后浴桶形成裂痕,待死者死后,凶手再进入浴室将死者挪到另一边……”
赵墨一字一句地查看过与案相关的证据与书,自然知道她口所说的裂痕、凶器和白蜡是什么。
他说:“如果凶手利用了出水竹管杀人,那么在初六戌时至子时这段时间,凶手为了摆脱嫌疑肯定会制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你认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孙浩恰恰不会是凶手,是吗?”
吴枕云点头,又审慎地摇头道:“尚未有充足证据之前,下官也不敢定论。”
“下官?”赵墨侧过脸幽幽望向她。
她装作失忆后一直这么客客气气与赵墨说话,赵墨对此耿耿于怀,现在她的称呼略客气些,赵墨眼底的森森寒意就直接杀过来。
吴枕云贝齿暗咬,挤出一句话道:“赵知府,公事公办,说话客气些是应当的!”
“赵知府?”赵墨深深盯住她。
“赵遇白!!”吴枕云终于忍不住,气势汹汹地冲他吼道。
“何事?”赵墨却突然云淡风轻地应她。
“明日还得去孙府一趟。”他这般气定神闲,吴枕云也不得不压下怒火,说正事道:“这些日子大理寺的衙差一直守在孙府门外,可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发现孙府的人有什么可疑的踪迹……”
赵墨道:“盛都府的衙差和城防营的骁卫是每日都巡查的,所以每日都有吏录,你可到盛都府衙翻查,兴许能找到些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