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年,周淮几乎都在疗养院里度过,每天醒来便面对四方的白墙,一个人孤独地醒来,又一个人寂寞地睡去。
周淮在被车撞时并不绝望,她心中甚至病态地觉得痛快,她想,如果能这样死去也很好,她制造得多么热闹,吸引了这么多的视线,博得这么多关注,这么多人见证了她的死亡,而不会一个人躺在病房上,无声无息地闭上眼睛,在成为中午的饭后谈资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会这样,不会像这样,让苍凉的三个月生命成为惨白噩梦的延续,她睁眼看到,又是自己最讨厌的地方。
周青先无动于衷,站在她身边,平静地回答:“为了这一刻。”
“为什么?”她望着与她相互折磨的儿子,崩溃得几乎快要失声,“你是想看我死吗?”
周青先与她相似的眼睛,与她一贯的漂亮,一贯的无情。
“是的。”他这么直白地告诉她,言语像刀子一样划开她的喉咙,“我也想听,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淮的最后一场眼泪,如雨水般浩荡而来,很快染湿了枕头。
这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她曾经也为他的出生感到喜悦,精心准备着欢迎他的到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这样的,他们不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到这一步的呢?是对周青先辛苦拿到的荣誉嗤之以鼻时吗,把他第一次推向空无一物的惨白房间时吗,在他面前第一次与丈夫爆发争吵时吗,因为不想管所以自小学就把他丢到很远的地方时吗?在发现他是个中庸的beta时吗?抵着他的脑袋,逼迫他目睹徐以凡出轨时吗?
什么时候都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