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可以暂时放下一切了。
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被毛细血管里高速流动的血液烧得透红的手掌摊开,被无尽混乱呓语诱惑着的长发青年睁闭着眼睛,仅仅只是几个刹那,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与沉浮——怎么也数不清的理由和意志在说服着他:放弃吧,干脆就这样直接放掉这一切,也放过自己,还自己一个轻松与自由,回到那最开始的时候……
他也总是近乎要被说服了。
可是……
在那朦朦胧胧的境地里,却总有那么一丝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白光,在他每一次即将放弃的那一刻,从无穷无尽的符号和呓语中浮上来,瞬间就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样反复斗争了描述不清的时间后,白光越来越清晰,而另一方,则终归是在对比竞争中越来越微小的情况下,如忽然汹涌起来那般,又毫无缘由地逐渐退却下去了……
红得透血的指尖抖动了一下,出租屋里的长发青年对自己刚刚经历了生死难关毫不知情。只是在赤红月光冷冷的注视下,握着一只半透明的小手,带着对方一起翻了个身,一身汗水打湿了被套。
明天还有太多的账单等着他填。
第2章
第二天早上——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娃娃。
无论是谁来,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它身上穿着墨绿的小西装,打着红领结,虽然总体也不过巴掌大,但五官细节都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就是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玩偶大师,雕刻水平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
假如它是被放在橱窗里、或者电视里任意一个一闪而逝的展台上,那么,即使是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陈禾,也愿意认可它的任何令人匪夷所思的天文价格;但当它的出现,是在他凌乱的、占了出租屋三分之二面积的廉价床头……啊不,床尾的话。
这他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故事了。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坐在床头,与床尾那微笑弧度始终不变的娃娃面对面的陈禾瞪着眼睛,怀疑自己是被感冒烧坏了脑子。
要不然,就是他还在做梦。
陈禾打了个喷嚏,感受着自己手脚的绵软无力,又看了一眼旁边不紧不慢,多跳了一秒的时间,肯定了自己的前一种猜测。
反正,总不会是真的。
这年头,就连做个梦都得符合什么佛洛伊德基本法,梦里出现的任何东西,都得跟生活本身有一定的联系,更别提现实了:他现实里哪来的闲钱搞来个这种东西?而对他这个小偷来了都只能哭着走的出租屋来说,什么剧情大片的栽赃嫁祸就更不可能了……呃,等等,倒也不是不可能。
被高烧烧钝了的脑子后知后觉地运转起来,陈禾恍然惊觉,自己好像是挺符合那种三流烂片里的三秒炮灰形象的——没有钱,没有固定工作,和周围邻居也不熟悉,还远离家乡亲人小伙伴……卧槽,这么一想,还真是一个被不知道几线的反派扣锅替死的好形象啊!
陈禾震惊了。陈禾严肃了。陈禾拧眉思考了。陈禾思考无果……待机躺平摆烂了。
随他妈便吧。连抬手都感觉费劲的陈禾一擤鼻涕,拿纸一撸,随意地扔进篓子里,面无表情满怀恶意地想:至少他人为给加害者制造了一个不舒服的作案环境,只要对方不嫌恶心就继续陷害他。请随意。
对面眼看着他在一分钟之内,连续换了好几个表情和情绪的娃娃微笑着,安静地坐在床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真是一个最普通的娃娃一样。
但面对这么个凭空出现的东西,陈禾到底不能如对着周围的寻常事物一样自在随意。因此他难得一见地放弃了全世界男同胞早上起床的例行日活,侧了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柜上……刷手机。
这也不是我想要刷的。打开手机页面,他搂着被子为自己开脱:这不是生病了吗?生病的人想要休息一下很正常。而且,今天也没工作了,肯定打开app找找新工作啊。
想是这么想,但一打开手机,他就已经诚实地点进了短视频区,大脑预期是享受一下古代皇帝佳丽三千的选妃快乐——然而今天的浏览器却注定要让他物理远离这种低级快乐。
“惊!a省/c省/z省……一夜之间遍布流感人群,今年夏天或有反常气候?!”
“小心!‘夏至’不是‘夏至’,只是春天的终结!”
“流感来袭,专家称,‘或与昨夜红月有关’。”
……
屏幕上的相关消息铺天盖地地蜂拥而来,浏览器像是铁了心要让他一个月薪三千的去跟月薪三万的人一起操同样的心,除了寥寥几条搞笑视频以外,全都是“流感”相关的事情。又恰逢陈禾自己似乎也是真的患上了流感,他只能可有可无地随便点开了一篇营销号的文章,了解了一下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