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沈南昭在他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被彻底抛弃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情绪崩溃,会将存折摔在桌上,厉声质问着“凭什么”,但真正等到这个时刻,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怨气——就好像只是平淡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老外婆慌了神,她心疼极了,只能凭借着朦朦胧胧的光影,颤巍巍伸出手,下一刻,骨瘦如柴的手握上了他的胳膊,老人安抚道:“没事的,南南,你理解下妈妈……”
她也红了眼眶,不知道是在劝小辈,还是在安慰自己:“你妈妈她也有新家庭了,所以她也没办法来管我们。没事的,南南……”
随着她的劝慰,沈南昭似乎被说通了,他没有刚才那般尖锐,只是沉默下来。
老外婆说着说着,只觉一颗滚烫的水滴在了手背上,她瞪着浑浊的眸子,茫然失神片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南昭哭了。
没有大吵大闹,他只是坐在那里,慢慢地晾着汤,垂下头,安静地落泪。
她也红了眼眶,嗫嚅着干裂的唇,所有言语都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只能慢慢拍着孙辈的手背,一遍遍地唤他:“南南。”
沈南昭张了张嘴,他想说,外婆你别这样喊我了。
老人不知道,有时她生病时,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口中呓语总会轻声唤着:“囡囡。”
沈南昭知道,这是那个女人的小名,囡囡。每次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安静地拧干帕子,帮老人擦拭额上冷汗与眶边泪痕,但思绪却不收控制地想着——
所以,每次她叫南南的时候,心里想见到的人究竟是他,还是他的母亲。
可问了又能怎么呢?他只能听着老人慌张找着蹩脚理由,然后笑着附和。没必要在用一把刀透穿自己的同时,也狠狠刺伤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