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扶声。
见了戚卞玉,男人微微躬身,礼节似地朝她笑了一笑。
他与周围人不一样,似乎并没有看见戚卞玉身上这一袭紫衣。
走进殿——
引着二人走进殿的宫人震惊地发现——他们陛下身上,竟也穿了这一身紫衣。
自古以来,哪有帝后这般……
不等周围宫人反应,步煜的目光已然落在戚卞玉身上,少男少女目光相触,登时激荡起一阵潋滟的神色。戚卞玉面色微烫,少年帝王也微微红了耳根子,他抿了抿唇,抬手屏退周围众人。
见德琨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步煜一下子露了少年脾性,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接过皇帝飞来的眼刀,德琨公公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朝着他躬了躬身,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了。
“陛下,戚姑娘。”
季徵摊开画布,欲为二人提笔作画。
一时之间,偌大的长明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说起来,季徵也是亲眼看着步煜长大的。
因为姜泠这一层关系,季徵之于步煜,又多了一份特殊的情感。
而步煜心中,也一直将季扶声当作一个尊敬的叔叔。
他走上前,牵过少女的手。
二人手指初次相触,免不了是好一阵颤栗。戚卞玉面上更红了,那颤意一路顺着指尖,蔓延至二人的四肢百骸,又在二人的心脏中间悄然打了个结。
戚卞玉走上前去,坐定。
此时日光正好,轻悠悠一层橘黄色的阳光,金灿灿地落进来,穿过窗牖、漫过那一道道帷帘,最终落在少男少女微红的面庞之上。步煜攥紧了戚卞玉的手,二人的手指握着,淡紫色的衣袖亦是同样交织着,清风拂起,那两束乌发迤逦,悄然交缠。
当初选定季徵为画师时,步煜已料到,将免不了与前朝那些迂腐不堪的臣子们做一番周旋。
季徵何人?
在京城百姓之中,名声赫赫,可在那些臣子们眼里,他的画风太过于放浪形骸,没有“君子之风”,着实是不入流的。
大臣们举荐的,乃是画工上师承宁恒的孙廖安。
可步煜却不喜欢他的画。
孙廖安画虽好,可走笔之间太过于死板,其笔下的画作,也单单有“形”,而非有“意”。
许是受了姜泠的影响,步煜同样也十分欣赏季扶声,他也知晓,卞玉一定会喜欢季徵画出来的这一幅《帝后图》。
于是他在朝廷之上力排众议,正如同他当初执意迎娶她为这大魏之后一般。
……
帝后
大婚,当然容不得马虎。
吉时算的是下个月初五,其中还有许多天时间足够准备。这是幼帝登基以来,唯一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宫里头热热闹闹的,宫外自然也是全城警.戒。
一时之间,整个魏都上上下下,尽是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竟是比这新春之时,还要热闹上十倍百倍。
长明殿中。
戚卞玉身形窈窕,站在帝王身侧。
自从诏书下定,二人愈发如胶似漆,那眼神、那身子,恨不得成日里黏在一块儿,直教人难舍难分。
步煜也是头一次,体会到那种“陷进去”的感觉。
从前,他与卞玉注视时,也会情不自禁地脸红,二人若是不小心有了什么肢体接触,他更是心跳声怦怦。但如今,瞧着面前的少女,他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愈发快,几l乎要冲破那血肉的禁锢,直直地飞出身体去。
戚卞玉在他身侧站着,看他写着一封喜帖。
原本说,这帝后大婚,自然是不需要什么喜帖的。
戚卞玉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是安静地守在帝王身侧,看着少年帝王缓缓提笔,在喜帖上落下三个大字:
——姜闻淮。
戚卞玉虽不知那是何人。
可一看为首的一个“姜”字,心中隐隐有了几l分思量。
她似乎听人说起过,这是陛下的外祖父。
既然宴请了外祖父……
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不等戚卞玉思索,该如何与陛下提起这件事时,只见身侧高大的少年略一沉吟,紧接着,他重新拿出一封喜帖,提笔。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戚卞玉呼吸微微一凝。
只见着少年沉思片刻。
饱满的墨汁坠坠,就快要从那笔尖上滴落,就在她正欲开口之际,幼帝终于落下笔,徐徐写出了那一个“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