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按照李钺给他安排的日常生活,但也加了一点事情。
比如给李钺上香烧纸。
几个月后,开春转暖,朝臣们拿着御笔朱批的奏章来找他。
“太傅,年前批的,今年三月安葬先帝。”
祝青臣根本不记得自己批过这个东西,把奏章拿过来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李钺批的。
李钺在彻底离开之前,给自己择定了下葬的日子。
朝臣们见祝青臣神色,以为他要反悔,连忙下跪请命:“太傅,先帝棺椁停在封乾殿已有一年之久,且先帝陵寝已然竣工,若是迟迟不将先帝棺椁送入陵寝,只怕先帝魂魄难安……”
祝青臣合上奏章,轻声道:“我知道了,就按照这上面写的办吧。”
阳春三月。
在宫中停了足足一年的先帝棺椁,终于被送入陵寝之中。
祝青臣又一次戴上雪白的兜帽,双手抱着李钺的牌位,站在青铜车上。
先帝棺椁被送入陵寝之后,祝青臣也没有下令将墓道全部封死,而是派了人驻守,只待百年之后。
不过,虽然李钺算好了自己的下葬之日,却没有算好他的陵寝所在。
他的陵寝在梧桐山上,离京城并不远,骑马半天就能到。
所以,祝青臣也时常过来,在墓室里待着,跟李钺说话。
“端儿开始读书了,他很聪明,也很好学,几个老师都夸他。”
“草原那边又送了礼物过来,那个十七王子又过来了,李钺,你要是还在,就托个梦给他,让他断了心思。”
“我昨晚又梦见我在吃烧鸭饭,可是旁边没有食客,你都不在,还是说你变成那碗烧鸭饭了。”
十年后,李端十六岁。
祝青臣又一次来到梧桐山,进入墓室,和李钺说话。
他今日穿的是李钺的旧衣,明显长了一截,衣摆都拖了地。
他挽起衣袖,趴在棺材边,就像无数次趴在李钺的棺材边一样。
某一个瞬间,祝青臣忽然感觉,整个墓室无比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于是他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将脑袋和棺椁上的龙首靠在一起。
下一瞬,他听见墓道那边传来李端和群臣的声音。
“太傅!太傅!”
祝青臣不想睁开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他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见李端和朝臣已经进来了。
他们扑在自己面前,哭着喊他的名字。
祝青臣很想回答,但这时,他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祝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