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就如同一盘蛛网,胡乱碰撞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不如抽丝剥茧,拼凑出真相。
然而他这话一出,夫妻俩顿时哑然。
尤其是穆曼安。
医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终究还是刻在了他们心上,既然有故意封闭创伤记忆的可能性,那她作为母亲,自然不会再让她的儿子经历一次。
“槐哥……”
她话没说完,就被穆山显打断,“我想知道这些,而且,我也不叫槐哥。”
穆曼安便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看着有些哀伤。
祝彰拿了根烟放在嘴里,轻轻地皱着眉,他没有点火,只是这样嚼着,缓解胸口的烦闷。
半晌后,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自从儿子出事后,穆曼安一改往日的模样,成天以泪洗面,还患上了神经衰弱,无法入睡。有些话,或许由他来说伤害会降到最小。
他不能接受他的儿子再受伤,他的妻子也一样。
穆曼安离开后,祝彰把烟放到一旁,在他身旁坐下。穆山显没有催促他,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两年前,你曾经遭遇过一场车祸。”
祝彰要说的,是一个不算很遥远、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过了很久的故事。
“你大概不记得了,车祸那天,其实是你的生日。你下了班,想早点赶回家吃饭。我们中途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说快了,快到家了。”
祝彰缓了片刻,继续道,“结果那天天气不好,堵车又下雨,于是你们改了一条道走,拐弯的时候,司机方向盘打滑,没控制住方向”
砰!!!
穆山显心猛地一震。
那一瞬间,破碎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剧痛从心脏开始,蔓延到身体四周。
他痛得身体发颤,祝彰沉浸在那段故事里没有发觉。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穆山显脑海中电闪雷鸣,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他妈的!!”
司机没有把住方向盘,额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坐在后座的穆山显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SUV撞上了一辆巨大的货车。
也是这样,“砰!”地一声巨响。
车身像一只被踢出去的易拉罐,在公路上翻滚了□□圈,撞到路边的花坛后,才彻底停下。
相似的雨后车祸,两个本应该不同的故事却随着祝彰的声音逐渐重合了起来。
“你出事后,有路人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我们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你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说,医生说”
祝彰忽然顿住了。
那副原本应该很高大的身影,此刻却因为微微驼着背,略显佝偻。
祝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平复情绪后,才道:“医生说,你伤得太严重了,希望很渺茫……但不管怎样,你还是撑下来了。”
中间他们经历了十数次大大小小的手术,每一次抢救都在死神边缘度过。煎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晚,换了多少个医生轮值,不尽其数的名贵西药和仪器空运过来,总算是保住了他的命。
但是,儿子却没有醒过来。
直到今天,他们推门进来,才发现往日里总是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那个人,睁开了眼。
穆山显按了下晴明穴,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同时,又有一种很飘忽的不确定感,就像是泡在水面的浮木,习惯了水里的重力,再回到陆地时,总是不确信的。
再张口时,他的声音褪去了几分沙哑,逐渐露出了原本的音色,“车祸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