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从窗前向远处而望,只见到那骑着一头驴的少年,驴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人。
那人面容普通,有几分年岁,身量颇高,穿着件灰色衣衫,十分如常地牵起那头驴,步履不紧不慢,一声不吭地向着城外的路走去。
那驴上的少年扬言道:“回家啦。”
友人细细望着,少年面庞只能堪称清秀,独独有着一头黑鸦鸦的柔顺黑发,盘在脑后,用方巾束起,颇有几分风流姿态。
风拂过时,吹起少年衣衫,勾勒出那截令人怜爱的腰线。
友人不禁叹道:“这小庄主颜色不佳,看身段倒是个美人。”
方少怀来不及让他闭嘴,只能呆呆地看到窗檐前的友人脸庞凝固,怔怔低头望着自己断了一截的衣衫。
耳边传来一道细如蛛丝,沉如渊海的声音:“多谢城主看顾。只是当年之约,还望城主谨记。”
方少怀抱头想哭。
他真的没办法,压力实在太大了,总得寻个人开解下。
十年前他还会觉得顶多一个江湖一流高手隐居他五方城外,建了个小山庄品味寻常人的生活。
看起来也好说话。
按照流程花钱买地,最后竟还会特意过来告知一般。
他还以为遇到了自己的小机缘,人在家中坐着,竟然还能得一流高手偶尔看顾指点,岂不快哉。
如今,他倒是知晓了这告知的怕是……让他多多看顾别让人招扰他们,省的闹出事情。
这些年习武访友,方少怀修为渐深,也渐渐意识到这城外的隐居人绝非江湖一流高手便可形容的……知道越多,他也越发惶恐。
他是真的害怕,这可是一举动可灭他一城的存在。
武道修为大于天,他就算一遭得罪人,死的透透的,怕是也得不到所谓的公道。
近年来,方少怀的心事莫过于“他们何时会走呢?”,其他的更多的他是不敢奢求了,更不敢靠近了。
他怕的很。
“都说了让你别说了。”
“祸从口出啊。”
方少怀喝了口浓茶压压惊。
幸好,幸好这位还是讲理的,向来好好说话,不怎么见血。
友人手执那截断了的衣袖,沉思了许久,才耐人寻味道:“如今,我倒是明白了你的忧虑。只是我倒是依旧很好奇啊。”
“那位少年同他的关系。”
“美少年哉,幸得一绝世高手伴身随行,岂不是江湖难寻的佳话。”
方少怀差点没噎住。
他这位友人别的不提,胆子是真的大,不然他也不敢向这位友人透露几分,这些年他都要被憋出几分病了。
可风流也是真风流。
方少怀怕怕的,嘴了句,“你要是不想活,那就接着说。你要是想活,就给我闭嘴。你不想活,老子还想多活些年岁。”
他不是没好奇过,可好奇是真的会死人的。
友人叹了下,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