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间横挂着一枝翠笛。
黑鸦鸦的乌发由半根玉簪束在身后,眉目皎洁如云中月,清丽出尘的面孔平静淡薄,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之分。
他身姿如云,轻盈如风。
那双略带几分晒意的双眸望过来时,倒是平添增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情绪。
李妙峰沉默不语。
泥水沾湿浑身衣襟,手臂依旧酸麻无力。
他有些踉跄地想要爬起,并不想在这人面前展露这般狼狈,可他在他眼底怕也只是可笑可憎可恶至极。
他内心甚至有些苦涩。
声名鹊起,约战天下,同七派绝顶宗门高手谈笑如常,来去自如的“邪僧”怎么就偏偏找上自己。
“做我的徒弟就这般令你厌恶?”
“……”
“左遵信同我说,你是个痴人,痴的是剑,误的是自己。这话倒是有道理!只是……你真的痴于剑吗?”
师明佑走近,俯身低语。
他手执翠笛挑起他下颌,如翠羽的眉扬起,眼中竟是透着几分纯然的天真,好奇,不解,以及淡淡的邪气。
“剑阁之主之位你不要,红颜知己你推却……难不成你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不成,还是说你心比天高,自命不凡,想要的更多?”
“难道我这天下唯一的真正宗师……你都看不上?”
李妙峰怔住。
这雨声淋漓中,他只见到这人忽得笑了下,胸口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可紧接着传来的是一片空白的大脑。
雨声中只留下一道细如丝雨,穿透如箭的声音。
那音质如金似玉,有些微微的笑意,也带着几分浑然不在乎的柔软语调。
“第二次了。”
是啊。
这是第二次,被他离去前的掌风浮起的李妙峰想。一年前,他于山间练剑时遇到了山崖前吹笛的人。
他那时还不知晓这人大名。
他只是望见他腰间那把软剑,这世间用软剑的人尤为的少,习寻常剑难,习软剑则难上加难。这把软剑便尤为的好。
初生的阳光之下,剑身轻薄如蝉翼,透着粼粼的波光。
可这把剑却束在一位男子的腰间,犹如情人间的缠绵般,柔软如绸缎,轻盈如丝带,可这软剑的材质天下难寻。
李妙峰只在一本古书里听过。
东山巨蛛,可织千丝。此丝织成甲衣,可抵御众敌。但最神异的是谈及这巨蛛所地处,往往有千年寒玉,锻造时加入蛛丝,便可锻造成举世难寻的软剑。
“你的剑很快。”
“……”
这少年……不,该称之为青年,他身量颇高,脖颈有喉结,青丝披散在身后。他甚至没有转过身,只是徐徐吹起笛子。
李妙峰听了许久,留在原地,未曾上前。
笛声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