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您是不是很得意?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羞辱我?”吕西安看着阿尔方斯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感到自己的脸烫的像烧红的烙铁。

“您不妨把它当作互利共赢吧。”阿尔方斯将用过的手帕揉成一团,塞进兜里,“有时候您只要改变一下看待事情的角度,自己就能好过许多,何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看来这都是我的错了。”吕西安假笑了一声,“那我可真是抱歉。”

“反正自从我们从俄国回来以后,您可是做出了不少错误的决定。”阿尔方斯戏谑地说道。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他没有去追问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根本不敢追问,他甚至都不敢去考虑那个最坏的可能阿尔方斯对他做过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是这可能吗?明明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防范呀。

“若是他真的知道那些事情,那么他早就该发作了。”吕西安心想,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阿尔方斯大概率只是试探一下,如果他表现的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反倒可能被对方看出些什么来。于是他挺直了背,把目光投向舞台,接着看起戏来。

台上的剧情此时已经进展到凯撒成为了罗马的无冕之王,演员们分成两群,凯撒,埃及艳后和他的部将们站在舞台的左侧,而以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为首的共和派则站在舞台的右侧。

饰演凯撒的演员将小亨利高高举起,他宣布自己和埃及艳后的儿子凯撒里昂为罗马的继承人。他把孩子放回到母亲的怀里,而凯撒的亲密属下马克安东尼将一顶镀金的王冠献给凯撒。凯撒拒绝了王冠,但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贪婪之意;于是安东尼第二次把王冠递给凯撒,而凯撒还是拒绝,但他的手指头却恋恋不舍地不愿与它分离;接着,安东尼第三次把王冠献给凯撒,这一次凯撒终于不再推辞,他把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于是台上的演员们开始了一段多重唱,凯撒的支持者们高唱着赞歌,而另一边的共和派则诅咒着这个妄图给罗马共和国重新套上君主制的桎梏的独裁者。

“从前我高贵的祖先将残暴的国王逐出了罗马!”这是布鲁图斯的演员在唱,“我绝不愿意我们的国家再被一个君主所统治,我绝不愿意这光荣的城市和它的人民成为一个独夫手中的玩物!”

“我们倘若不将他从宝座上摇落下来,罗马就要面临黑暗的命运了!”这是卡西乌斯的声音。

“权力啊权力,你比最可怕的毒药还要恶毒!”扮演西塞罗的演员唱道,“毒药毒害的是人的身体,而你毒害的是人的心灵,连最高贵的灵魂都因你而堕落!”

“罗马不过是一堆不中用的糠屑和草料,这些卑劣庸碌的人物!”另一边的马克安东尼高声唱道,“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燃烧自己,点亮凯撒这个超群绝伦的伟人!”

“我的儿子是罗马的主人,他流着凯撒的血!”扮演艳后的维尔纳小姐的声音并不出彩,但很具有辨识度,“他流着我的血,他是伊西斯女神的儿子,罗马和埃及要融为一体,他要成为世界的主人!”

“拯救罗马,布鲁图斯!”共和派一边的众人,除了西塞罗以外,都围绕着布鲁图斯,齐声合唱,“难道罗马将要屈服于独夫的铁腕之下?当暴君塔克文称王的时候,您的祖先曾经把他从罗马的街道上赶走!请您瞧瞧吧,请您仗义执言,请您把罗马拯救!”

“凯撒,伟大的凯撒!”舞台另一边的演员们同时唱道,“维纳斯的伟大子孙,世界的征服者!我们赞美您,请您接受我们的效忠,请您接受罗马人奉献给您的王冠!罗马和她的人民在呼唤,呼唤他们的主人!”

“我答应你们!”凯撒和布鲁图斯的演员同时唱起同样的歌词,“罗马啊,伟大的母亲,最高贵的国家,凯撒/布鲁图斯一定会全力把你拯救!”

一个身披白袍的中年女人走上舞台的中央,她是神庙的祭司,刚刚用一头牛内脏的图案完成了一次占卜,她的手上还带着红色的颜料制成的“鲜血”。

“不幸啊,不幸!”她伸出手指向天空,“我抛开了用来献祭的牲畜的肚子,却找不到它的心脏。伟大的凯撒,光荣的独裁者!小心三月十五号,小心走廊里鬼祟的影子,小心背后的朋友刺来的匕首!”

“光荣的朱庇特神啊,请赐福于凯撒/布鲁图斯吧!”所有的演员齐声唱道,“高贵的罗马人,团结起来吧!罗马的明天掌握在我们的手里!”随即幕布落下,全场爆发出如雷的掌声,观众们如潮水一样向着休息室涌去。

第157章 赞助人

当这一幕终于结束时,吕西安和阿尔方斯都感到口干舌燥,他们打算去楼下的休息厅喝一点饮料,但当他们打开包厢的门时,却发现走廊里拥挤的像是往美洲贩运黑奴的贩奴船的底舱,人们只有侧着身体,像鳝鱼一样见缝就钻,才能勉强在人群当中前进。

他们放弃了去休息厅的计划,阿尔方斯好不容易招呼来了一个引座员,塞给他几张二十法郎的钞票,让他去休息厅的酒吧拿一瓶冰镇的香槟酒,外加几个杯子过来。引座员收了钱,过了许久才带着他们点的东西回来,当他们终于喝上酒的时候,第三幕开场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

吕西安喝了一杯香槟酒润润嗓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他将夏尔之前告诉他的事情又向阿尔方斯重复了一遍,“我想要把海外银行的股权在您这里做一个保密信托,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非议。”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明天就可以让人草拟好委托书给您签字。”阿尔方斯晃荡着酒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您成为了对方关注的焦点,这有点让人担心啊。”

“我没有什么致命的破绽,应该能够把损失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公众的舆论就像是挪威外海的风暴潮,潮水的流向完全无法预料。再说,您不应当把目标仅仅定为‘控制损失’,”阿尔方斯将酒杯放下,“如果所有的报纸都在讨论您的事情,无论您是否真的有破绽,都会大大损害您的形象……您不能给选民们留下这种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所以您是建议我主动出击?”吕西安灵光一闪,“或许我们主动制造一些大新闻,吸引大众的注意力……”

“让一个消息变得无足轻重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一个更大的消息掩盖它。”阿尔方斯带着一股让人鼓起勇气的微笑,“这个消息不是近在眼前吗?您和布朗热将军刚刚遭到了刺杀呀!”

“可我们都没什么事,如果不算给将军造成的心理创伤的话。”

“但公众没必要知道,对不对?有人适图在巴黎市中心刺杀政界的两位知名人物,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我们国家一贯以自己的政治制度自豪,如今却看起来就要变成中美洲的那些香蕉共和国了。我觉得公众有必要考虑一下,如今的社会秩序还能不能稳定存在,如果现在的秩序最终在无政府主义的狂潮当中崩溃了,他们又应当如何自处呢?”

“您是说,我们以此为突破口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