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赞固然令人感到愉悦,但相比布尼尔的热情,神父就显得冷淡了许多,只是默默地用餐,旁人也无法从那双看不见的湖绿色眼睛中去窥探些什么。
亲王忍耐着应付,为了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他将白天的笑话又给布尼尔讲了一遍,布尼尔果然哈哈大笑,这回亲王也跟着笑了两声,余光看到神父的嘴角翘了翘,亲王内心便感到了满意。
用餐结束,布尼尔照例要去给神父烧水,等修士离开后,亲王依旧稳稳地坐在餐桌前,烛火轻轻摇摆着。
两人谁也不出声。
神父双手握着十字架,嘴唇轻轻动着,似乎正在默读圣经。
亲王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必得忍耐,他不知时间已过去多久,恐那修士马上就要返回,又白白错过,他心中矛盾极了,一时想着绝不能叫神父看出他的难耐,一时又想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就直接坦白了,叫那神父尽情开价,反正他又不是支付不起。
上帝见证,他真是快要疯了!
这该死的小木屋闷得叫人受不了,兰德斯背上直冒汗,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还有他的掌心,真要命,再这样下去,神父会发现他的窘态。
兰德斯拿起靠在餐桌边的拐杖,“那么神父,我先走了。”
“请等一下。”
亲王立刻放下了拐杖,双眼极为兴奋地投射过去,他压抑着雀跃语调,用一种故作温和的语气道:“神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我商谈?”
神父道:“我听闻王太子的伤情好转了。”
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接受敲诈的亲王愣住了。
神父柔声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亲王脸上兴奋的神情慢慢褪去了。
“我升任神父前,王太子就前往马岛加入了战争,真可惜我们还没有机会见面,我想或许王太子很快会有兴趣召见我,亲王您说我会有这个荣幸吗?”
亲王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他听懂了神父的暗示。
神父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
亲王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声音极轻道:“这就是你展现忠诚的方式?反过来要挟我?我亲爱的神父,您真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神父察觉到了亲王正在暴怒的边缘,然而他依旧是一点也不慌张。
“这正是我要说的,”神父的声气很温柔,“您要求我展示忠诚的方式是不合理的。”
上帝啊
亲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真想用手掌重重地一拍餐桌,然后大声地说:“神父,咱们就别拐弯抹角了,我是爱上您了,和那什么见鬼的忠诚没有任何关系,我对您一见钟情,正万分痛苦地渴求着您,您行行好,就满足我的欲求吧!”
亲王在心中狂吼了一通,嘴上却是一个字都不说,他紧紧地盯着面色平静的神父,突然地攥起了拐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布尼尔返回又撞见了脸色极为难看的亲王,这回布尼尔连招呼都忘了打,不由在心中惊奇,怎么每次亲王与神父谈话后都是这么一副极不高兴的模样?
布尼尔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神父,病人没剩下几个了,顺利的话,或许过几天我们应该就能回到教堂了。”
“是的,但愿疾病快些过去。”
布尼尔放下水和神父面对面一起比了个十字。
莫尹怡然自得地擦洗完毕,换上干净的内袍,悠闲地回忆起刚才亲王那显而易见压抑着怒火的呼吸。
这感觉犹如拨弄一头雄狮的胡须。
他可真是将他折磨得够呛了。
莫尹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随后又为自己的笑声所怔住。
他现在可真在其中找寻到快乐了,这感觉很是新奇,叫莫尹回味良久,想着亲王今晚大概又会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懊悔,他便忍不住地想要偷笑,非常愉悦地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