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扬嚼着爆米花,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
他又一次回到了年少时县城的小电影院,空间逼仄、空气混浊,放映仪始终没有被调整到端正的位置,方方的投影在方方的幕布上方方地歪斜。
他跟着偏过头,被文艺片导演特有的手持镜头摇晃得仿佛坐上了一辆远行的车。
那车还是拖拉机,开起来一颠一颠的,他开着颠簸的拖拉机,副驾驶坐着鼾声如雷的老豆。
少年时的俞扬以为那辆拖拉机能带他去很遥远的地方,事实上拖拉机只开出了一场梦的距离。
梦醒,他就和老豆回家去。
老豆走在他身侧,单手插兜,裤腰上的钥匙串叮铃当啷响。
成年后的俞扬考了驾照,不过不是拖拉机驾照,拖拉机在大城市里无用武之地。
他的副驾驶常年空缺无人,和程程结婚那两年,被程程占据着。
他会抽出时间送程程去学校,哪怕程程说坐公交地铁也很方便。
后来程程离开,副驾驶位也就空缺到了如今。
俞扬准许过不少人坐他的顺风车,大家都很有礼貌,自觉坐到后排。
简抑也是。
开车过程中,他的余光没办法波及到后排,就借助车内后视的镜子,看到简抑偏过头望向车窗外锋利的侧脸。
简抑的长相没有半点柔美的意思,瘦下来后轮廓更为锋利逼人。
是的,逼人。
俞扬看他的戏,总觉得他会用他的脸,杀死所有他的对手演员。
按照专业术语讲,这大概是一种强大的演技张力,甚至于他增肥出演一个胖子时,身形庞大到可用山峦作比拟,俞扬仍然可以看出他作为一把刀的锋利。
简抑的那部戏,俞扬特地邀请母亲一道观看。
一个聋哑甚至于有些痴傻的混混,和一个光鲜亮丽在闪光灯下生活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