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身孕了,与桓宣的孩子。
虽然早知道他们无所不至,然而不刻意去想,就还可以忽略。可她有了身孕。再不可能忽略了。
早就知道的事,为何
此时依旧如此苦涩,涩得连呼吸都难,让人不得不按压着心脏,甚至想扒开胸腔,大约才可能好好透一口气。()
谢旃一动不动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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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快快驶过长街,大道边一个风帽压着眉毛的男人向旁边的灰衣男人说道:“杨帅,车里的就是谢旃,方才骑马过去那个穿红衣的是张抗,蓝衣的是刘敦。太子殿下本来想提拔你带兵北伐,不幸中了他们几个的奸计,朝中如今被他们把持,再没人想着光复北地了。”
灰衣男人一双环眼睛死死盯着四轮车的背影:“我知道谢旃,他耶耶曾经还是兖州刺史,自尽殉城。那么个好汉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打到兖州城门底下都不敢进城!”
“他们只想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哪里会像太子殿下那样惦记着北地的百姓,一心一意北伐?”风帽男叹口气,“我得走了,如今他们还在到处抓我,杨帅,再会。”
他压低风帽匆匆离开,灰衣男紧走几步追在四轮车后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四轮车驶过几条街,遥遥望见顾家门庭,谢旃抬眼。
眼下她,一定是寸步难行。
顾家极重声誉,她的出身已经让顾家忌讳,如今又未嫁而孕。也就怪不得今日登门时顾休之不肯让他们见面。她也是痴,早该顺势推在他头上的,她明知道他什么都肯为她去做,却还是那样坚持着不肯撒谎。
痴儿,痴儿。这样的世道,又如何容得下她这样痴的人。
车子在门前停住,谢旃下车,迈步走进门内。
吊唁的宾客依旧满在灵堂,谢旃径自来到顾休之身前,躬身行礼:“顾伯父,请借一步说话。”
他平日里来都是称呼顾大先生,此时突然改口唤作伯父,顾休之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犹豫一下,跟着他出了灵堂。
谢旃走到屋后无人处,停步转身:“顾伯父,我与云娘在邺京时早就定下婚约。”
顾休之等着他的下文,他撩袍跪下,风姿优美,如竹如兰:“晚辈有罪,晚辈先前因故耽搁了婚期,致使她母子流落无着,晚辈这就回去禀告母亲,接云娘母子回去。”
他已经知道有孕的事了?顾休之愣了下,可傅云晚分明说过孩子的父亲是桓宣,为何他又来认?然而这种事从不会有人上赶着来认,难道孩子真是他的?狐疑不定时又听谢旃说道:“对外晚辈会说在邺京时已经成亲,绝不使云娘和贵府受人议论,等老先生丧期过后,晚辈必定补上大婚之礼,请顾伯父成全!”
他以手加额,郑重叩头,顾休之一时也辨不清真假,连忙扶起:“等我与家里商量一下。”
“有劳伯父。”谢旃起身,“伯父,晚辈想去看看云娘。”
顾休之心病已去,点了点头:“你去吧。”
房中,傅云晚正坐着出神,门开了,谢旃走了进来:“绥绥。”
傅云晚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关了门,快步走到她面前:“我都知道了。”
一下子羞耻到了极点,脸上发着烧,傅云晚转过脸,听见谢旃轻柔和缓的声音:“我向顾大先生请求接你们母子回家去,他已经允准了。”
“别怕,”他幽深的眸子望着她,“一切有我。”
两天后,范阳。
新翻的泥土散发着土地独有的气味,士兵们一队队在田垄间播种施肥,桓宣负手站在地头看着,不远处王澍匆匆走来:“明公。”
桓宣回头,他飞快地来到近前,极低的声音:“傅娘子有身孕了。”
砰!瞳孔骤然缩紧,心跳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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