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看着傅云晚。
她抓着他握刀的手,她的手那么小,连他手腕的一半都握不住,她发着抖,脸白得像纸一样:“让我进宫吧,求你。”
手是凉的,却让他全身都开始发烫,桓宣几乎是有些粗鲁地甩开了:“听我的。”
转过头不肯再看她,抬手拔刀。
他没说话,但侍卫们都跟随他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迅速集结列队,将傅云晚护在正中间。桓宣抬眼,望向元辂。
元辂也瞧着他,狭长上扬的眼睛微微一抬:“大将军,是要动武吗?”
桓宣一言不发看着他。咫尺距离,杀他亦有五六分把握,但是之后呢?京中兵力一半在元辂手中,一半在宗室手中,他有的,也仅仅是这百人侍卫,他死不足惜,只是傅云晚。
他死了,她怎么可能逃脱。谢旃想要她好好活下去。他更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四下一望,王澍已经不见了,将手中刀紧了又紧,一字一顿:“她不进宫。”
周遭一时鸦雀无声,傅云晚含着泪,想说他不用管她,想说自己宁愿进宫,一旁的贺兰真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高声嚷道:“表兄,桓宣和傅云晚抗旨不遵,罪该诛族!”
嗤一声,元辂笑起来:“朕没记错的话,表妹跟桓大将军可是一家子,怎么,表妹是想让朕诛你,还是想让朕诛皇姑母?”
贺兰真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急:“我,我……”
余光瞥见桓宣嘲讽的脸,贺兰真蓦地想到,他要是有什么,肯定要把公主府也拖下水吧?好狠的男人!偏偏那么强大那么危险,让她再恨再怒,也没法忘掉。
忽地听见马蹄声,看见桓宣转头看向进城的方向,贺兰真不由自主,跟着望过去。
傅云晚也在看,就见一大队人马急急往近前奔,最后面的是王澍,最前面的是个满头白发,胡子花白的老者,却不认得是谁。
元辂脸上好整以暇的神色终于消失了,幽幽说道:“大将军为了傅氏可真是煞费苦心,连范太师也请来了。”
太师范轨,元辂的师傅,性烈如火,刚正不阿,假如朝中还有人能够约束元辂,也只可能是范轨。桓宣起身,迎上前去。
马蹄声急,范轨一眨眼便到了近前:“陛下。”
他跳下马匆匆行礼,道:“军情紧急,五兵尚书连着几天求见,陛下既不上朝也不召见,臣今天带他叩宫,宫里回说陛下龙体不适,却原来在这里!”
他四下一望,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傅云晚身上停留片刻,傅云晚心里一惊,急急低头,范轨沉着脸:“她就是傅云晚?京中谁不知道她是谢旃之妻?谢旃尸骨未寒,陛下就要强夺他的未亡人,让百官怎么看陛下,天下人怎么看陛下?谢旃在南人中素来又有人望,陛下这样羞辱他的妻子,又让南人怎么能安心归顺,怎么肯为代国效力?”
元辂垂着眼皮,半晌,笑了下:“一个女人而已,太师说不行,那就先放放吧。”
“陛下从谏如流,实乃万民之福!”范轨起身,叫过五兵尚书杨士起,“杨尚书,快将军情禀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