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042 镜前对视 浴池。

陈雪莹身边虽然不缺宫人,但是以她挑剔的性子,估摸着那几个宫人根本不够使唤的,肯定从里到外都要打扫一遍才行。

李德轻咳一声:“奴才也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并不满意,她们说西侧殿荒芜破旧,看起来跟闹鬼似的,太子妃平时在那里歇脚,都是强忍着不适。这要宿在那里,绝对不行。”

能爬到东宫太监总管的位置,李德必然是口齿伶俐的,但是今日他竟然卡壳了,说话都有些磕巴,主要还是太子妃的大宫女们,实在太过张狂。

陆昭脚步微顿,他竟然一点意外都没有。

奴才随主,陈雪莹那么个张狂的性子,身边的宫女有样学样,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们意欲何为?”他冷声问道。

“她们挑了主殿,已经收拾过一番了,说是太子妃今晚就宿在那里。”李德压低嗓音回话,他恨不得当缩头乌龟。

主殿自然就是陆昭的寝殿,陈雪莹霸道就算了,连他的宫女都如此霸道。

他的眉头紧蹙,想起陆清风那句话,你是不是没有尊严。

他可以容忍陈雪莹耍脾气,但是决不能容忍她的宫人也这般无礼。

男人大步走进寝殿,就见里面完全焕然一新,除了桌椅没换之外,其余所有东西几乎都变了个样。

不止床铺全部换了,百宝格上的摆件,也全都换了一遍。

有些是他能叫出名字的,还有些他也瞧着眼生,但无一例外,肯定都是好东西,整体水平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屋内也放着瓜果,此刻正弥漫着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陈雪莹坐在梳妆台前,花蓉和叶菁正在替她拆发。

“你去西侧殿睡,本宫住不了那里。”她见他进来,打了个哈欠,声音困乏地道。

原本准备找她算账的陆昭,看到她这副模样,脚步生生顿住了。

她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更让他冒火。

“太子妃,你的宫女是不是太胆大了,你留宿东宫,直接把孤给撵出去了?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陆昭冷声道。

他的视线在几个大宫女身上扫过,目光寒凉。

“是谁跟李德说西侧殿闹鬼的,自己出去领罚。”他语气认真,毫无转圜的余地。

躲在后面的叶菁,直接手一抖,差点把陈雪莹的头发薅一把下来。

很显然,方才在李德面前张狂的人就是她。

陈雪莹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出息。

“殿下冲着宫女发什么火?你不去西侧殿,也没人拦着你。殿下成亲之前,东宫的主人只有你,可成亲后就是太子与太子妃了。若是你不觉得这里太过骄奢住不惯,那就一起住。这里本来就是你我的新房,不是吗?”

陈雪莹白了他一眼,语气舒缓地道。

她此刻说这番话,完全没有平时气人的状态,虽然还是反驳,却透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也许是烛光增添了几分氛围感,竟然让她翻白眼都带着些许娇嗔。

陆昭眨眨眼,顿时觉得不对劲,那股面对她独有的怪异感又来了。

之前成亲时,由于她死活不走侧门进宫,而他又去陆无极面前请罪,为了给她把公主府定下来,两人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

可是今晚,她穿着一身红衣,眉目如画地坐在镜前,旁边是昏黄的烛光,窗户上贴着的喜字也未曾撕掉,让人忍不住恍惚,仿佛是弥补当日的洞房花烛夜。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她又问。

“孤先。”他晕头转向地往后面的浴池走去。

等被热气氤氲,彻底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要惩罚那些宫女们吗?然后严肃地告知她,这里是东宫,是他的地盘,她必须服从安排,没有把他这个主人挤走的道理。

怎么变成要一起睡了?

他反应过来,当即就要出去找她算账,可是外衣已然脱了,终究还是进去沐浴了。

北齐皇宫相比大燕,虽然崇尚简约风格,但是龙乾宫与东宫还是单独开辟了浴池。

往常泡浴是陆昭唯一能放松的时候,批阅了一天的奏折,又在老变态手下多活一天,整个人精疲力尽。

今日他比往常更疲乏,但是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一闭上眼就全是陈雪莹。

他常年被老变态精神折磨,只想着生存,对其余事情毫无兴趣,甚至都觉得是累赘,男欢女爱自然也是如此。

他虽没碰过,但却不代表不懂。

陆昭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叶菁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她方才一直不敢喘气,脸都憋红了。

陈雪莹挥挥手,花蓉会意,立刻悄然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俩。

“怎么吓成这样?”她压低了嗓音。

“我一来就见他杀了叶芜,跟切菜似的一刀两半,能不害怕吗?方才他追责,我都想象到自己被砍的凄惨模样了。”叶菁也不敢大声说话,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陈雪莹拍拍她:“有我在,他杀不了你。”

叶菁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陈雪莹伸手都没把她拉起来,看见她怂成这样,哭笑不得。

“我真的要吓死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之前收到通知,说今晚留宿东宫,李德安排西侧殿,我立刻想起来你的人设,堂堂大燕公主怎么可能住侧殿,那自然要住主殿啊,所以就学着你趾高气昂了一回。”

“当时那叫一个爽啊,看着李总管两眼发晕的样子,我心里可得劲了,原来这就是不走寻常路的感受。可是当太子要治罪,我那叫后悔啊,追悔莫及,当时只恨我妈把我生出来,受这个罪!”

叶菁明显是真的被吓到了,倾诉欲望极强,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说心里话。

甚至眼泪都憋不出,自动流了出来。

完全是极度恐惧下,自然的生理反应。

陈雪莹顿时又好笑又心疼,立刻拿手帕替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