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疼,美杜莎更多的是感觉到冷。
她像是在一个白茫茫的冰川荒漠中,微弱的心跳无法支撑她走出去,冷中透着绝望。
她意识开始模糊,但不停地开合嘴巴,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动作了。
不知道是求饶,还是在说其他什么。
老杨低头看向躺在血泊里的女孩,“姑娘,你杀的那个女孩她叫杨晴,你要记得。”
“你现在和以后应该会记住了吧,你是因为她而死的。”
“看样子,你是杀了太多人,把她都给忘了。”老杨对这点很在意,在意得他的血也快流光了般难受,“我这两年多,为找你们报仇,我日日夜夜……你竟然在忏悔的时候都想不到她,怎么会呢,为什么……”
一个漂亮女孩的模样,在美杜莎混沌的脑海里出现,越来越清晰。她记得她,当然记得她,她是她的同学,舞蹈班的同学,学舞特别快,几乎看个一两遍就会了。
当时她很羡慕她的四肢,羡慕她每一根都会跳舞的骨头。
后来,他们一起被卷进了一个游戏。
在那个游戏里,她还不是美杜莎,但阎泉已经有技能了,他们刚在前一个游戏里实验过流血死亡,性质正高昂,在那个游戏里,他和方晓风,看上的新目标对象是杨晴和喻茵。
她说选杨晴,她的骨头特别软,她想看看到底有多软。
阎泉也偏向杨晴,杨晴比喻茵漂亮太多了。正是他刚有技能的时候,人刚掌握了能力和权力时,各种欲望都会更强烈一些,在现实世界被很多女生看不起的他,在游戏里就想找漂亮女孩玩。
她不是忘了杨晴,她忏悔的时候,是先捡着罪孽重的来的。她当然记得,下一次忏悔,她就会忏悔到杨晴的。
美杜莎嘴巴努力地开合,想要说她记得,她记得很清楚。
记得杨晴。
记得杨晴是怎么哭着求他们的,记得杨晴是怎么死的,记得杨晴死后的样子。
她都还记得,在杨晴之前,她的猫是怎么死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忏悔出来。
她没法发声了。
她也没有力气了。
她的血流光了。
在一场游戏里,有一天晚上,四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她问:“你们说,我们能活多久?”
阎泉说:“什么傻逼问题,我们这辈子已经活得比很多很多人都值得了好吗?”
方晓风点头,“是的,太畅快了哈哈哈,这不比我初中上课时畅想过的好很多?就是他妈的这个游戏有两个攻坚队的人,晦气,我最讨厌攻坚队的人了。”
“我感觉,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也会死在他们手里,攻坚队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喻茵这人说话一直讨她烦,要不是她和他们一样,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她死活都不会同意她加入。
但是她说的话,她心里其实是赞同的,阎
泉和方晓风也是。
他们那晚讨论过▇[是死在游戏里,是被他们杀死的?”
老杨粗糙的手,虚虚握了握,垂下头,“是。”
此时对他通灵的凌长夜,看到了他看到女儿尸体的画面,在游管局停尸房里。
少女的脸已经看不太出原来的样子了,像是被重重地击打过,干瘪惨白,安静地躺在床上。
老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平静地问:“你们确定她是我女儿吗?”
“很抱歉,我们能确定,您的女儿死在游戏里。”工作人员说:“想必已经有人为您科普过游戏了。”
老杨知道游戏了,知道游戏有多恐怖,知道人死在游戏是很容易且无可奈何的。
本来,他是能接受的,他真的能。
可是他看到自己那已经认不出来的女儿,被□□过,被人为地虐打过,竟然还被人在裸体上打了一个蝴蝶结,好像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拆卸玩弄的礼物。
他养到二十岁的唯一的女儿。
他怎么能接受。
那场游戏扔出了四个尸体,有三家十一个人都接受了现实,接收了慰问金,最后连他妻子也接受了现实。
就剩他一个。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工作二十多年,最高只当过班主任,没有任何权势,没有任何人脉,只知道有一个从那个游戏里出来的人,他只能抓住他,被打过无数次也要去找他,被拒绝过无数次,也要去游管局要一个真相。
过去37天后,他托着被打断的腿,在游管局分局门口睡了一夜后,在天亮时,遇到了游管局后勤部的部长危正雨。
她给他披了一个毯子,对他说:“老杨,很抱歉,游戏降临了我们的世界,我们现在还无法抵抗游戏,我们的法律也到不了游戏里。”
她来这里听了老杨的事,知道他为了给女儿一个公道,丢了工作,没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