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静已退下,屋内静谧一片,只有外边的笑语声时不时传进来。淡淡的龙涎香细细幽幽飘散着。
许莼闭着眼睛,睫毛微微抖着。谢翊坐在榻边低头看着他只想笑:“还没缓过来?要朕抱你进去吗?”
许莼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嘻嘻笑:“九哥怎么知道我醒了?”
谢翊道:“呼吸声不对。”
许莼瞪大眼睛看他:“难道我平日打呼噜?”
谢翊一笑:“没有,只是鼻息声。再说那点蜜酒,不过是上头一会儿,吃了解酒丸应该就好多了。方子静哪里敢上烈酒,他讲着话却忽然只看你,神态不同,我自然知道你醒了。”
却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回房歇了吧,累了一天。”
许莼一起身,却身子一晃,谢翊忍不住扶了他的腰笑:“你这明明不胜酒力,不善饮酒,还次次都喝最多,就图个快活么。”
许莼头晕晕趴在谢翊肩膀上,感觉到他肩膀坚实有力,嘿嘿笑着。两人相互扶着从后堂出去,在苏槐等人的服侍下回了主院里,蕉叶摇曳,两人入了内堂洗澡安寝,静静躺入了舒适床上。
许莼才攀着谢翊臂膀低声道:“九哥,谢谢你。”
谢翊道:“谢什么?是朕自己也想挽留他们。朕从前谁都不信,如今有了卿卿,忽然觉得也不妨信上一信。”
许莼有些不好意思:“九哥明明最是心软重情。”
谢翊伸出手慢慢抚摸他头发:“是卿卿教会了朕。朕从前也和方子静一般,看人先估量对方想要什么,弱点是什么,软肋是什么,长处短处,性格如何,如何驾驭他,差遣他……却从来没想过,坦率说出自己的志向,找到同道者一并走,不必提防身侧人的背叛……这样走着更轻松……”
“而且,其实就算算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补救的方法。”不需要追求完美和正确,他学会了放松些,学会了不再为未发生的事情殚精竭虑。
许莼拉着他手臂道:“九哥考虑问题周全,凡事提防一些也好。”
谢翊忍不住笑了:“朕还用你教?”多疑谨慎冷漠早就刻在骨子里,方子静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因为不这样早就死了。不过这些话到没必要和许莼说,他的幼鳞自带福运,逢凶化吉,他只望他一辈子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他握了许莼臂环道:“方子静今日说的话你怎么想?”
许莼含含糊糊道:“我前边都模模糊糊地,忽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子静哥跪在那里,吓了我一身汗,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听他声音舒徐冷静,才慢慢反应过来是你们在说话呢。”
谢翊道:“朕是问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你忽然就被朕的圣旨搞得全天下都知道了,一下子怎么面对父母朋友,同僚属下呢?朕后来一直病着,也没问你怎么想。都怪朕没和你商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