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静微微一笑,看了眼一直仿佛含笑的谢翊,说道:“平南藩已撤,这座园子难免有些逾制了,我一直封着想出手卖出去,但太大了,一时也没人能接手。”
一时宴上忽然静了一静,远处丝竹缕缕,如泣似诉,袅袅动人。
只有方子兴无知无觉道:“这园子虽然大,但是也没什么出产,每年倒要花许多人在这里照应花草,打扫院子,当然没人买了。”
许莼刚喝了一大口蜜酒,酒意醺然,正是口快于心的时候,随口建议道:“方大哥既然嫌打理麻烦又靡费人力,何不改为新式学府?先生学生进来了,自然就有人打理了,有了人气,也不辜负这山光水色啊。”
席上又是一静。
谢翊含笑道:“元鳞这办法不错。朕看这是福地,天地精华荟萃之处,私于一人一家一姓,不若公之于众。则必定英材荟萃,文脉不绝,科甲绵绵。”
方子静连忙起身道:“臣遵旨。”
谢翊道:“朕看昔年科甲,岭南人不算特别多,为着地处南方,与中原言语不大通之故。其实人才不少的。如今新式学府方兴未艾,朕看方卿家闲在家中,何不索性专心备办学府,也算为粤东岭南造福了。”
方子静看了眼又已端了酒去和方子兴碰杯的许莼,有些无语,只能道:“陛下圣明,许亲王圣明。”
贺知秋和张文贞等人都赞道:“武英公方统领深明大义。”
许莼嘿嘿笑着看方子静:“子静哥不知道,在津
海卫那边挑万邦学堂的选址的时候,不知道花了我多少心力呢!若是那边也有这样好的园子,那多好啊!你问问东野兄,选九畴学府的时候,京里地方少,也是挑了好久才选了处王府呢。”
范牧村应和道:“确实如此,改造花了许多精力,这里有山有水有园子外边还有田庄,要省心多了。”
一时席上热闹起来,觥筹交错,张文贞拉着庄之湛要联诗,范牧村则在一旁与贺知秋说话,侬思稷与方子兴更是说得兴致勃勃。
唯有许莼一个人人都给他敬酒,他又喜热闹,也是到处敬酒,不一会儿便已看到他满脸晕红,有不胜之态,坐在谢翊身旁嘻嘻笑着,最后不知不觉已靠在谢翊身侧,两眼发直,眼皮沉重。
谢翊却也并不扰他,只揽了他将一旁披风扯下披在他身上,方子静上前道:“殿下醉了吧?陛下可要到后头静室让殿下歇一下缓一缓。”
谢翊道:“好。”
方子静和苏槐连忙上前扶许莼,谢翊却挥了挥手,伸手将许莼半抱半扶着往里头行去。
众人连忙都起身相送。
谢翊和颜悦色道:“你们继续喝罢,难得出来一次。”
许莼靠在他肩膀上忽然睁眼道:“难得……难得出来……九哥……您尝尝那个汤不错。”口舌缠绵,却已吐字不清,眼皮又睁不开一般。
谢翊失笑,扶着他往里头走去。
方子静起身送了他进去,果然大厅内室里铺设华美,苏槐一起帮忙扶着许莼上了榻上,让他安睡下去,谢翊拉了毯子过来盖好,苏槐便悄然退了出去。
方子静却双膝跪下,肩平腰直,行了大礼后直身肃然向谢翊说话:“陛下本不该来。”
谢翊看了他一眼:“是元鳞要来。”
他笑容敛了:“朕本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