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顾清黎看到他那略带嫌弃的样子,垂眸笑了,眸中嘲弄的神色一闪即逝。

再次端起盘子,欲拿走。

邱天看在眼里,不甘示弱地把盘子扒拉回来,拿起一串烤得微焦流油的肉串,炫进嘴里。

本来是做样子给顾清黎看的,结果吃进嘴里的一瞬间,邱天双眸骤然放光——

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寡淡日子???人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美味???

赶紧又拿了根肉串,顾不上烫,往嘴里送。

顾清黎在旁沉默站着,可乐的气泡在邱天的喉咙里咕噜咕噜。

他光速吃完所有烤串,意犹未尽地擦擦嘴。

张叔恰好得闲,晃了过来,“小邱天吃好了?味道还行吧?”

邱天毫不吝啬地给竖了个大拇指。

张叔被他哄得笑容满面,邱天掏出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张金卡,递到旁白那张沉默的臭脸面前,“密码你知道的。”

顾清黎没接,而是指了指小摊招牌上贴的二维码,“手机支付。”

张叔跟着附和,“对,小邱天,叔这里没有刷卡机。”

邱天懵在原地,长这么大,他就没在不可以刷卡的地方消费过。

“可是,我手机没电了。”他掏出手机,已经死机成了一块板砖。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窘境,张叔还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没事,叔年轻的时候也手头紧。”

“不是,我真的……”邱天听得头大,急于解释。

张叔就没见过谁上夜市来刷卡的,不过呢,邱天这个年纪爱吹牛也挺正常,他就不揭穿了。

邱天悄咪咪瞅了眼顾清黎,后者还是那副和他不熟的扑克脸。

可恶!邱天只能硬生生地把借钱的话咽下去。

张叔颇为善解人意,“要不算了,就当叔请你吃一顿。”

“那怎么行!”邱天的教养,可不许他吃霸王餐。

还有,说出去,他邱家小少爷可多没面儿啊!他忙热切道:“叔,您这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又来了桌客人,张叔扔下一句“那你跟着小顾做点事”,就回去忙了。

邱天闻言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他跃跃欲试地蹦跶到顾清黎面前,“我能做些什么?尽管提!”

他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和谐美妙的画面:

比如顾清黎扫地,他给顾清黎递纸巾擦汗。

又比如顾清黎要洗抹布,他从顾清黎的手中抢过来,指尖不经意地触碰。

再比如顾清黎两手端着盘子没手从口袋里拿东西,邱天亲力亲为,一抬头的时候,正巧和顾清黎的脸近距离接触。

正傻笑着,一旁的顾清黎,指着角落的红色塑料桶,张嘴打破他的幻想,“去把垃圾桶倒了。”

邱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半人高的垃圾桶里,堆满了使用过的竹签,还有充满污渍的纸巾垃圾,老远就能看见苍蝇乱飞。

顾清黎似早料到他的反应,“差点忘了,邱少爷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除了添乱,你还能做什么?”

邱天握紧拳头,才不会上顾清黎的当,他就是想用激将法,让他知难而退。

“倒就倒!”邱天故意撞了顾清黎的肩膀一下,笔直朝垃圾桶大步而去,不就是倒个垃圾?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走得近了,邱天闻到股馊味,五官瞬间皱起。

他屏息,伸长脖子,抽出张手帕纸,垫在垃圾桶的边缘,运气提起桶,健步如飞地往垃圾站的方向大跑,试图缩短受罪的距离。

结果中途一个没注意,几大团纸掉了出来,他不得不放下桶,又折回来捡。

嘴里不停嘀咕,刘助理天天把捡垃圾挂在嘴边,真应该让他来捡。

来来回回好几次,好不容易到了垃圾站,味道和视觉冲击瞬间加了十倍,邱天被熏得翻白眼,提溜着一通倒,倒完毫不停留,转头就跑。

途中不停地呼吸换气,差点没憋死。

跑回顾清黎身边,把桶哐当一声放回去,邱天梗着脖子:

“我倒完了!”

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又快又干净,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还不赶紧夸夸我!

哪想顾清黎头也不抬,看都不看他,“再去后面把盘子洗了。”

邱天:“……”

气得胸口起伏,顾清黎见他站在原地没动,嘴唇刚翕动——

邱天丝毫不给他说任何风凉话的机会,抬脚就往烧烤摊后面去,洗就洗!

后面有处简易立在地上的水龙头,水龙头接着一米长的软管,边上还放了一个巨大的红盆,盆里充满油渍的盘子堆成山,还有筷子勺子等餐具又乱又脏。

邱天活了十七年,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画具都有助理帮忙洗,还没受过这种罪!

短短几步路,心里已经“问候”了顾清黎成百上千遍!

等他把顾清黎捞回帝都,到时候定叫他给自己端茶递水捶背洗脚做贴身奴仆!

邱天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挽起裤脚,戴上搭在盆边的玫红色橡胶手套,大喇喇地坐到小板凳上。

这小板凳也不知道是张叔哪里找来的古董,木头腿有一个瘸了,邱天晃晃地差点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用下盘稳住,一时间却有些愁眉莫展,他不会洗盘子!

偏偏这时候,顾清黎又拿了几个脏盘子过来,加塞到盆子里。

邱天不想让顾清黎瞧不起自己,赶紧凭着电视剧里别人洗碗的记忆,他拿起一个盘子,在上面挤了一坨洗洁精,接着拧开水龙头。

谁想这水压如此充足,那水管就像个蛇一样,瞎扭个不停,里面的水不受控制地喷了邱天一身。

连带着洗洁精打起的泡沫,不小心进了邱天的眼睛,邱天难受地抬手去揉,“什么啊——”

顾清黎一个大步冲过来,迅速把水龙头关了,回身看去。

邱天蓬松朝气的头发瞬间淋塌了,刘海湿哒哒地黏在额前,发带也冲歪了,嫩白锁骨被快速的水流击红,眼睛不舒服地眨了好几下,眼白浮上不舒服的红血丝。

衣服裤腿都在滴水,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好生狼狈。

他一把夺过邱天手里的盘子,手肘把他隔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