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敛似笑非笑:“祝神,你很能熬嘛。”
往后祝双衣病痛愈烈。
好几次他觉得仿佛有人在他体内敲骨吸髓,痛到失去意识时,险些捡起灶下的石头要把自己脑袋砸个稀碎,是小鱼误打误撞起床找他,隔着两间屋子喊了一声“祝双衣”,才让他勉强清醒几分。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控制他的感官,时不时就泄洪一般击溃他忍耐的防线,一旦痛起来,便是如蚁噬的痛苦,细细密密地敲打在骨头里,最后波涛汹涌地疼痛起来,没个大半天不会止息。
后来祝双衣也忘了自己是何时吞下最后一颗裂吻草的。
他在极度的舒缓与快感中做了一个决定:要把小鱼送到一个远离自己的地方,最好是贺兰府。
祝双衣开始频繁地去镇上打听贺兰家那个遗失的小少爷的消息。
听说有人最后一次见到疑似小少爷的人是在南方逃往北边的路上,贺兰明棋曾经派人沿路搜寻过一拨一拨的难民,也曾带走过数十位年纪相仿的孩子,无一列外那些孩子都被赶出了府。
“贺兰家的人怎么判断那是不是他们的孩子?”祝双衣瞪着个好奇的眼睛问。
马铺的伙计收了他的打赏钱,此刻知无不言:“贺兰府有个法师嘛!屠究!是耗子是猫一眼就能瞧出来!”
“那个法师很厉害?”
“呵!”伙计摆摆手,“她都不厉害,沾洲就没有厉害的了!那可是贺兰府,没两把刷子,能进去白吃白喝吗?”
祝双衣接着问:“如果有人冒充的话……”
“那可是屠究!”
祝双衣回到家里,小鱼正坐在堂屋的桌子前拿去年的稻草编着什么玩具。
年前他大病初愈,祝双衣之前随口答应要给他的愈疾神却没有兑现,小鱼心里暗自闹了两个月别扭,单方面冷战了很久。就连他除夕给隔壁奶奶编织的竹篓公鸡,祝双衣缠着也想要,他都没有答应。
可小鱼发现祝双衣似乎对这场冷战并不知情,每天回家还是第一时间就贴上来,抱着他不是亲就是笑,如此过去一段日子,小鱼那股别扭劲也就下去了。想起之前祝双衣想要一只公鸡没有得到,小鱼便去屋后拿了些稻草,打算编个愈疾神。
他是很聪明的孩子,旁人做的事,他在边上看一眼就会;别人没做过的,他触类旁通,自己琢磨着也能做。
他照着祝双衣的描述自己在脑子里想象出愈疾神的样子,十个指头忙活着,一个傍晚就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愈疾神。完全是个戴斗笠、穿蓑衣,手心拎着一把子药包的稻草人的模样。
祝双衣凑在他肩上聚精会神看了半晌,问:“这是什么?”
小鱼眼珠子横过来:“你看不出来?”
祝双衣瞅瞅稻草人,又瞅瞅小鱼,发觉小鱼脸上是个审视的神色,便提防着思索了片刻,试探道:“愈疾神?”
小鱼见他认出来了,便猜想外头的愈疾神应当与自己编的这个大差不差,于是从桌上拿起来,放进祝双衣手里。
他哪里知道,世上根本没有愈疾神呢。
祝双衣接了这精致玩意儿,一时欢喜道:“给我的?”
小鱼跳下椅子又睨他一眼,走了几步,转回祝双衣面前:“我的愈疾神呢?”
祝双衣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答应的。
他弯眼笑了笑,把双手藏在背后,蹲下身道:“什么愈疾神啊?”
小鱼愠怒道:“祝双衣!”
话音未落,被祝双衣一把抱起来:“这不就是嘛!”
“这是我做的!”
“给我的嘛!我的就是你的!”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