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轻易能看明白,贺兰明棋也吃不上许多亏。”祝神似笑非笑,“祠堂不干净,才要佛祖来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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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祠收容房设在祠堂西侧,占地极广,呈方阵修建,十行十二列,禅房模样,一房两榻,最多两人居住。每两个月一次洗牌,旧人出去,换新人进来,期间愿意留的可以留下。
今日西门大开,祝神和容珲赶到时门子桌上还剩二十个牌子。
一面排队,容珲一面跟祝神嘀咕:“古氏这许多年外头撑着世家的架子,内里早就入不敷出,自家的算盘还拨不转,竟依然日日坚持这救济八方的体面一个月收留两三百人进来,好吃好喝供着。只要守规矩每日去佛前添一柱香就能捡这便宜,说是给佛祖纳些香火,谁知搞哪门子猫腻。”
祝神不置可否:“这祠堂的设置,不知给了多少人躲避杀身之祸的藏处。”
正说着,便排到他们。
门子一边递牌子一边说道:“牌子挂黄的那面。过了酉时,天亮之前不要出门,不要点灯,不要发出声音。”
又瞥见祝神,忽咧嘴笑道:“看公子生得细嫩,高门大户出来的,何苦来这儿凑热闹?”
祝神亦颔首笑道:“被家里赶了出来,没别的去处。”
“原是这样。”
门子还想说什么,容珲上前一步挡了祝神。
那门子便道:“我多提醒公子一句,进了这儿,入夜最好连眼也不要睁开。”
“多谢。”
二人领了牌子,就撞见一个上月住进去的人离开,与他们擦肩而过。
祝神问:“瞧见没有?”
容珲:“什么?”
祝神指了指自己眉心。
“您说他眉心那一笔绿砂?”容珲说,“好像是驻院的法师点的,离开之前每个人都要去佛前拜别古氏的这位法师,有缘人就能被他点这么一下。轻易还洗不掉来着。”
“就没人不愿意被点的?”
“这倒是没听说过……”容珲琢磨,“不过人家都给吃给穿一个月了,点那么一下谁也不好推脱吧……”
祝神打量他一眼:“这东西洗不掉。届时咱们离开,他要给你画一笔你也不推脱?”
“我……”容珲语塞,干脆一股脑把话推给祝神,“您舍得我被点的话,我就点!大不了回去拿巾子蒙着。”
祝神笑笑,不再多言,只道:“看看咱们住哪间房。”
容珲伸手看牌子,两个人一起来,拿相同的牌子,都是“甲行巳列”。
“这牌子也稀奇。”容珲找到屋子便闷头收拾,祝神站在门口晒太阳,听他在里头念叨,“一面黄,一面白。涂成这样,管好看?”
祝神闭目吹着微风,头顶掠过一只朱砂色的蝴蝶:“兴许挂一晚上,就变白了。也未可知。”
房里打点完,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他们绕到祠堂后,隐隐约约听着某处念经的声音,便寻过去,看见一处四面都有门窗的屋子。
这屋子修得四四方方,门窗虽多,却是紧闭。站在门外,里头一览无余:几十口两人合抱大小的钟吊在梁上,朝北放着一颗巨大的佛头。一群和尚打扮的人正绕着那些钟自西向东转圈,嘴里念念有词。
容珲蹙眉:“这佛……怎么是闭着眼的?”
祝神不言,依旧是那副笑不达眼底的模样观察着里头一众陈设:“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佛,真身是棺材?”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听有人冷冷喊了一声:“祝双衣。”
祝神脊背一僵,不动声色朝反方向一转,迈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