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鼻腔一酸。
原来远方也有人一直如此惦记着他。
凌樾低头抚摸沈颜侧脸,墨似的眼眸凝望他眉心,难得低声吐露真情,他说:“沈颜,我很庆幸,能在西凉遇到你。”
他也不是圣人。
彼时被掳敌国,众叛亲离,十万血债,日日夜夜如刀如火的煎熬着他,他也只是个不满弱冠的青年,不是铜墙铁壁,承受不住心理、肉体、灵魂的三重折磨,早就是命悬一线,岌岌可危。若不是瑶台初见怦然心动的一眼;若不是风雪寒夜里,那人倾家荡产、孤注一掷的相救;若不是数千个日夜里,归家便能拥入怀中的暖意,他又如何抵挡的住寂寞他乡,如意随形的苦痛恶意。
万丈深渊,沈颜是他唯一的慰藉。
但沈颜僵住了,许久没有出声。
凌樾以为他睡着了,静默地看了他一会,温柔地摸了摸他头上浮云簪,安然睡去。
待到身边的人呼吸均匀,沈颜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唇畔咬得发白。
照顾妻儿……
凌樾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很乱,一时伤感便宜老爹的故去,一时感慨阿娘病死途中的可悲命运,一时不断浮现起他们初见的画面,许多疑惑都在此时残忍解开。
怪不得凌樾初见便一直盯着他眉心……
怪不得才见两面,就脱口许诺,“阿颜,我不负你……”
怪不得要给他一个家,对他这般好,却始终不愿碰他半下……
怪不得明明处境艰难,生怕自己娼妓男子身份败露,影响他成就大业,却还是要铤而走险,将他像废人似的藏在这偏僻小院。
原来只是战友托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