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曲又哲各方面又表现得很好。上班期间会打电话和她闲聊,工作上的烦心事愿意和她交流,带她到不同餐厅尝试各种美食,给她买花、送小礼物,隔两天就会来接她下班、和她一起晚饭、闲聊、逛街,没有一丝不耐烦。
所以,龚安怡才会犹豫。
一方面,曲又哲的暗示、他父母的言语、身边人的羡慕,无一不在给她施加一种压力,劝她接受这段婚姻:她不是大美人,学历也不算很高,家在小县城,父母是普通职员;曲又哲外形气质佳,重点大学本科生,父母是星市机关的中层干部。难得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好很多的男人,得抓住机会。
可是另一方面,理智却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再看一看。也许他还没有爱上自己,也许他被父母逼婚不得不应付,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言情小说里不是也有写吗?男人有一个生死契阔的初恋情人,可是这个情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他,于是男人心如死灰,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亲结婚,但只要那个情人出现,男人立刻就会抛妻弃子。
就因为这个担忧,龚安怡没有马上答应曲又哲的求婚。哪怕曲又哲委屈地指责她不真心实意,哪怕曲家父母对她百般呵护,又是新衣又是金器,她依然没有马上同意,只说再缓缓,要和家里人商量。
今天表妹把同寝室的女生赵向晚带过来,说她很厉害,能够通过人们的微表情行为看透人心,已经协助警方破了几起疑案,这次特地带她过来掌掌眼,看看曲又哲能不能托付终生。龚安怡与孟安南一起长大,自然是信任她的,正好自己也心存疑虑,便欣然同意。
哪里知道,饭还没吃呢,已经动上手了!
龚安怡第一时间选择站在表妹这边,问孟安南:“怎么了?为什么说骗婚?”
餐厅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孟安南显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压低声音在表姐耳边说:“他是个同性恋。”
什么?
同性恋不是只喜欢男人吗?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
龚安怡像见到怪物一样,快速站起来,绕过桌子和孟安南站在一起,死死盯着脸上满是青紫淤青的曲又哲,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曲又哲听到了孟安南的话,恐惧感令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知道了,她们知道了!怎么办?不能让她们说出去,要是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还怎么做人?杂志社会把我辞退,爸妈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抬不起头,不能,绝对不能!】
曲又哲顾不得脸上被打,颓然地伸出手,哀求地看着龚安怡:“我没有打算骗你的。我……我会对你体贴,对家庭负责,我们一样会幸福的,是不是?”
龚安怡耻于说出“同性恋”这三个字,眼眶里有泪水在滚动:“幸福?没有一丝爱,怎么可能幸福?”
哪怕九十年代的女性很少接受性教育,哪怕龚安怡家教很严,但感谢电视剧、电影、小说,龚安怡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男人可以,但女人却不行。对于感性、重情的女人来说,不爱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与他一起养儿育女、同一桌吃饭、同一张床睡觉?
哦,不,也许对曲又哲来说,同睡一张床都不可能,他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回避上床吧?对他而言,娶个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应付父母的催促,为了堵住亲戚朋友的嘴。
至于这个老婆会不会孤枕难眠、会不会有情感需求,会不会寂寞无助,全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为了让未来的妻子不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他学会了很多控制老婆的方法,比如眼神打压、无端指控、各种找茬,让她以为是自己在婚姻中做得不够好,不断努力、拼命改变自己,为了让他满意,让他回家,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将自尊放在地上任他践踏。
龚安怡越想越气,到最后气得浑身哆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被这样一个人欺骗感情,愤怒、羞耻、羞愧……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龚安怡完全忘记这里是公共场所。
旁边桌有人指指点点,悄悄议论。
“怎么这个男的会被打?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女人的事情?”
“你看那个女的在哭,还骂他是畜生,肯定是男的有问题。”
“男的看着倒是挺绅士的一个人,怎么就……唉!”
旁人的议论声钻进耳朵,曲又哲脸皮火辣辣地痛。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恐惧感将他的心脏死死捏住,让他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