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理人的小孩儿确实没意思,段从对他的好奇心淡了,后来也不再管他。

那一年冬天,是段从在老家住过最久的一次。

但直到离开,他跟言惊蛰都没对过一次话。

老爸老妈一起来接他,在姥姥家过了一夜就走,要带段从回城里,去奶奶家过年。

临走那天的天气很好,段从吃完早饭自己收拾了东西,跟老爸老妈坐进车里,发现言惊蛰又靠在家门口,远远地看他。

段从想想,把书包拉开一通翻。

老爸将车开过言惊蛰家门口时,他趴在车窗上抬手一扬,瞄准言惊蛰脚下,扔过去一团东西。

“我洗干净的!”

段从朝言惊蛰笑着喊,摆了摆胳膊。

“干什么你!”老妈吓一跳,忙把段从拽回来坐好。

“砸着人怎么办?”老爸也吼他,“瞎扔了什么东西?”

“袜子。没瞎扔。”段从一拧身,趴在后座上,隔着车后窗往外张望。

“袜子?!”老妈不明所以,声调都气高了。

言惊蛰估计被那天的雪球砸出心理阴影了,盯着远去的汽车愣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把袜子球捡起来。

段从屁股上挨了老妈两巴掌,满意地转回身,倒在座椅里。

二十二年前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场虚无的幻象。

段从拨拨大衣兜里的钥匙尖,捏着捻了两下,指腹间传来细微且真实的硌痛。

这场突兀又意外的偶遇,两人谁也没想到。

但显然言惊蛰需要的反应时间更长。言树苗举着树枝跟他分享“我有胳膊了”,他只盯住段从久久的愣着。

段从于是将视线下移,看向言树苗。

言树苗穿着厚厚的小棉鞋,看不出穿没穿袜子,却能看出很暖和。

他的鞋子是旧的,跟他明显不合身的棉服一样,也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被他的爸爸保护得很好。

“爸爸”这两个字与言惊蛰联系在一起,再想想他们在一起的那八年,段从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嘴角向上抬了抬。

言惊蛰不知道是感受到了这抹笑的含义,还是误会了,他猛地从惊愕中回过神,用力攥住言树苗的小手,抿了抿嘴,在段从面前垂下眼皮。

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紧张起来还是脸色刷白。

段从站在两米外的距离,目光漠然地打量他。

段从无所谓言惊蛰想如何打招呼,生疏或客套。所以他主动朝言树苗抬抬下巴:“你儿子?”

言树苗手里还宝贝似的攥着那两根破树枝,帮忙回答:“我是宝宝,这是我爸爸。”

段从没看他,继续望着言惊蛰。

过了好几秒,言惊蛰从喉咙里挤出他们五年未见,也是分手五年后的第一句话:“嗯。”

段从点点头:“挺好的。”

他掏出烟衔上一根,又问:“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