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苒星人注定无法仰望星辰?
难道苒星人庸庸碌碌,拼了性命也只能活在这方寸的天地之间?
难道他们注定无法拥有完整的生命,伴随晨露出生,在星夜里死亡,一辈子只能看一次日月轮回?
追逐知识和真理,对于其他种族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对于苒星种族来说,却艰难到望不见半点未来。
只是踏出一步,都不可以吗?
大祭司狼狈地跪在地上,双手捧起那些散落的血块,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点点聚拢,然后俯身捧于怀中,动作虔诚,仿佛这不是丑陋的血块碎片,而是苒星人无法抵达的前路。
忽然之间,有人蹲在了他的面前。
阿岭直视着大祭司的脸,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
就在刚才,大祭司急匆匆去看那些血块的时候,他对阿岭的禁锢就已经解除了,所以阿岭现在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而在恢复行动力之后,本来准备逃离的阿岭,在看到大祭司的反应之后,沉默片刻突然无法再挪动脚步了。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大祭司的面前,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小声说道:“抱歉,就像您有您的理由,我也有必须阻止您的理由。”
大祭司并没有理会他,只低着头拢着血块不开口。
阿岭抿了抿唇,突然把声音提高了些,认真说道:“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也是苒星人,我也有对星空的好奇,我向您保证苒星人踏出这颗星球的脚步是不会停下的,只是我们需要更温和的方法,更好的计划。”
他紧盯着大祭司麻木的脸,在对方视线向自己投来的刹那,认真重复道:“请您相信我。”
神庙,巨树。
苒星今天出现了太多次剧烈的动荡。
从地底的深渊出现并迅速延伸,到巨树拔地而起,将高塔倒悬于天际,再到地底发出震天吼叫,仿佛有无数张嘴正在同时呢喃某段祷文。
整颗苒星在一天之内,出现了太多过去上千年都不会遇上的动静。
而此时此刻,计鸣曜坐在一片翠绿的特殊空间里,却只能隔着零星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动静,并不能亲自体会到那些动静传来的末日般的压迫感。
计鸣曜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外界的通讯被彻底断掉了,他的飞行器也被炸了,他现在被困在这里,除了能够看到点外面不太具体的画面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但现在被困在这里,他却并不着急,因为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位存在。
他将目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收回,重新看向自己对面的那位。
那是一道绿中泛着金色光芒的身影,那在计鸣曜的眼里只是道由能量汇聚而成的影子,根本看不清真正的面目,但计鸣曜却莫名地能够肯定,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就是他们想要阻止的那位碧苒母神。
既然碧苒母神在他的面前,那么就暂时没有空去制造更多的混乱,虽然这和最初的任务计划稍微有点差距,但计鸣曜认为他的任务目标也算是达到了。
这位碧苒母神似乎的确没有了反扑的意识。
计鸣曜仔细盯着对方,正要开口,忽地察觉到这片密闭的空间里突然有风拂过,紧接着四周的叶片发出了簌簌声响,计鸣曜就在这片朦胧的树叶响动间,听到了那位存在模糊的声音。
和神沟通是件种相当奇异的体验,纵然是任何时候都表现冷静的计鸣曜,也难免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对方并没有发出类似“语言”的声音,但在树叶晃动之间,计鸣曜却仿佛从其中听见了母神的“话语”。
只是眨眼之间,他就理解了对方的“话语”。
计鸣曜思索着说道:“他们成功阻止了仪式?”
因为母神的话语只不过是传入脑海中的念头,所以这场发生在人和神之间的对话,更像是计鸣曜在自言自语,他难得唇角泛起柔和,低声继续说道:“远远超出我的预料,比计划的要快了很多。”
“我当然知道他肯定会顺利完成这次任务,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他担心人们的安危,总会用出全力。”
“是的,他当然很温柔,不过通常人们会忽略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