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神创造了他们, 但也是母神, 给了他们注定短暂的未来。
这对他们来说, 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阿岭带着劝阻大祭司的心思赶来,然而当他真正来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他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能力说动对方,甚至还隐隐被对方所说的话语牵动了心神。
他甚至无法否认大祭司的说法, 如果他的推测是对的, 那么反抗又有什么错呢?
他也想要作为健全的种族,活得长一点, 再长一点,能够有时间触碰那些未知的事物,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看清楚世界的模样。
如果母神不肯让他们如愿,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反抗?
阿岭头脑里某种思绪正在上涌,他竭力地令自己保持平静, 令自己不被莫名的冲动影响情绪, 过了好一阵他才干巴巴地眨了下眼睛,用和平时比滞涩了很多的声音问道:“您刚才的意思是, 母神他创造出我们,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目的的, 而他之所以只给予了我们如此短暂的生命,只是因为他认为我们不需要活那么久?”
大祭司的目光温和, 唇角的笑容却显露出了几分自嘲,他点头说道:“我很高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阿岭张了张嘴, 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任谁知道自己的先祖们信奉了多年的神竟然是这幅样子,心情大概都会变得无法言说。
阿岭闭了闭眼睛,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他却奇异地跟着这话继续说了下去:“您为什么能知道这些事情,那么您现在要做的事又是什么?您作为母神创造出的子民,是如何活了那样长的时间……又是怎么反抗他的?”
大祭司的目光深邃几分,他以一种格外冷静的表情看着阿岭,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吗?”
阿岭茫然了瞬间,随即说道:“是苒星平原的地底,是深渊之下……”
大祭司摇了摇头:“不,这并不全是地底。”
阿岭仍然没明白大祭司的意思,他眉心微微蹙起,正要询问就听见大祭司继续说道:“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在苒星的地下沉睡着一位真正强大的存在,的躯体占据了小半颗苒星,不,应该说就是苒星的一部分,这颗星球就是的身体,我们正活在的身体上。
“出现在这里,比母神早了许多,或者可以说,其实才是这颗星球真正的主人,是我们的神灵。
“阿岭,那次我因为一场意外跌入地底深渊,我遇见了,而某位先知告诉我,想要改变我们种族的命运,我们需要唤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解除母神对苒星人的诅咒。”
阿岭双目蓦然睁大,他只是个普通的苒星人,在他传承下来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故事。
他无法想象,在他们的地底,竟然住着一位如此庞然大物。
阿岭喃喃道:“所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
大祭司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我们就在的身体里,沉睡了太多年,现在很难调动力量帮助我们对抗母神,不过没有关系,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用那群外来者的恐惧供养,将苒星人对母神的祈祷转嫁给。
“还有很大一部分苒星人,他们已经理解了我的目的,也真诚地信奉着,很快就能够重获力量,真正自沉睡中苏醒,将带领苒星人寻得真正的黎明,带我们找寻真理和未来。
“阿岭,你现在还想要阻止我吗?”
随着他们的对话,阿岭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象不知何时起已经有了改变,无数泛着红的光芒从身后的墓碑间涌出,它们带着怪异的气息升上高空,在头顶上方凝聚成血红色的阴云。
那些阴云缓慢地糅合,接着又变成了一团鲜血般的球状体。
阿岭怔然地看着那东西,忽然又觉得它像是一颗心脏,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自它的后方延伸出去,朝着昏暗的空间深处而去,不知道究竟指向了何方。
在这瞬间,阿岭恍然意识到这就是大祭司所说的仪式。
仪式的确已经开始了,凭着他的力量,似乎根本也无法阻挡。
阿岭回过头,注意到大祭司一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朝他伸出,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无数的念头自心头闪过,阿岭想到刚才大祭司说的那些话,想到他继承而来的记忆,想到母神,还有眼前的怪物,最后想起了拼尽全力送他进入这里的队友们,还有信任着他的陆忻和计鸣曜。
阿岭木着脸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大祭司的手。
然后他右手忽地用力擒住大祭司,右手迅速探出,夺向对方手里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