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没见过这般通人性的狐狸,她此生也只见过这么一只狐狸。

多年后她缠绵病榻,恍惚间回想起年少时,某个月光如水的晚上。

那天大家都睡下了,她因噩梦惊扰,暂无睡意,起身迷迷糊糊来到义庄门口。

哥哥守在义庄外,和狐狸一道坐在那门口的石阶上。

悠悠的小调响起,令她未定的惊魂安然下来。

是哥哥在用叶子吹着不知名的曲子,狐狸侧过头去听,若她没看错,那细长的眼里是比月光还软的温柔。

那晚上风轻月明,哥哥吹完曲子,将狐狸搂入怀里,悄声和狐狸说了些什么。

他们一块笑起来,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反复无常的战争。

“感觉看不到头啊。”年轻的百夫长灌下一口烧刀子酒,顺手把酒囊递给身旁半蹲着的离未。

离未就舔了一小口,意思了下:“会到头的。”

酒有些辣,激得他直吐舌头。

百夫长笑了,拿布满刀疤和粗茧的大手,摸了摸离未脑袋。

“你这只怪狐狸哟,有这灵性还不如找片深山老林好好修炼番,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仙呢。”百夫长感叹地说,“偏偏跟了我这莽夫,一跟就是十来年。”

“跟着你,有肉吃。”离未说,是实话。

百夫长参军前是镇上的屠夫,杀猪宰羊一把好手。

“现在没肉了。”百夫长冷下了脸,“你该走了,傻狐狸。”

离未却装作听不懂,“嗷”了一嗓子,便用爪子把酒囊推回百夫长手边,“拧好盖子,别洒了。”

百夫长手下管着百十号人,老的少的都有,大多都是因为上面抓壮丁,被迫来到战场的。

所以对这场仗,大家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只要活着就行,哪方胜利都无所谓。

百夫长说,不是大家无所谓胜利,只是大家都不知自己是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