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
人说风生水起,家宅要通透有风,要开池有水,蓄得住生气,家族才得以人丁兴旺,所以要种花,要养鱼。
更讲究些的,譬如谢家,浇花用的水就是谢家人平时喝的水,养鱼喂的粮也是人吃的饭菜。
食性相通,养的就是人。
说来也可笑,在意识到谢家可能招惹上那些东西以后,宋时清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想那只被供养在祠堂里的狐鬼怎么没反应。
毕竟这些极凶的恶鬼都和兽类一样,有圈地独占的本能。另一只恶鬼在它认定的场子里行凶,它怎么还能安之若素?
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人,宋时清心神不定,但又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他最后看了眼荷花池,加快脚步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锦鲤已经覆上了一层白膜的眼珠表面映出了宋时清的身影和他身边——
该怎么形容那只恶鬼呢?
它很高,两三个人那么高。躬身,又扭转了半圈,折着脖子,脊椎骨蛇一样,将皮顶出一长条可怖的形状。
但它没在意,就以这样的姿态,将头紧紧贴在了宋时清的脸侧,两只眼睛从侧面盯着宋时清。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被吓得惊叫出来。
它在笑,一直在笑,头颅上所覆盖的苍白皮肉被牵动着向上,疯狂又扭曲。
谢司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它脑中的一切就像是炖煮了许久的汤底一样,记忆、感情、认知、情绪,所有的一切都神经质地混杂成一团,它不知道什么该怎么表现才是“正常的”,它也不需要知道。
和宋时清贴在一起是它现在想做的。
它做了,于是它笑了起来。
人性底层的那些本能欲望被千百倍地扩大,微弱的理智用在了限制自己别立刻杀了宋时清这件事上。
【其实杀了宋时清也挺好的。】
宋时清什么都怕,还娇娇气气的受不了一点苦,受了委屈也不会反抗。活着太苦了。如果他死了,它就能把宋时清吞下去,养在身体里。
养在它的身体里。
好诱人的念头。
养在身体里,吃饭的时候可以抱出来喂他,睡觉的时候又可以塞回去……宋时清身上全都是它的血,它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被圈在它的身体里……
谢司珩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唇角几乎要连接到耳际,里侧染血的尖牙微微开合,仿佛要立刻咬下什么一样。
宋时清无知无觉地朝祠堂的方向走着,下意识地,他摸了下左侧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有点疼。
谢司珩愣了愣,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哦,时清怕疼。】
它盯着宋时清,好半晌突然从混乱的思绪中抓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宋时清怕疼和它有什么关系?
它在迟疑什么?